第510章 贬师丹害故妃(第2页)
尚书令唐林,看不过去,复疏称师丹罪甚微小,受罚太重,中外人士,统说是宜复师丹爵邑,使奉朝请,愿陛下加恩师傅,俯洽众心。
汉哀帝乃复赐师丹关内侯,食邑三百户,特擢京兆尹朱博为大司空。从前朱博救免陈咸,义声卓着。陈咸起为大将军长史,将朱博引入,为王凤所特赏,委任栎阳长安诸县令,累迁冀州刺史,琅琊太守,专用权术驾驭吏民,相率畏服。嗣奉召为光禄大夫,迁授廷尉,朱博恐为属吏所欺,故意召集属吏,取出累年积案,意欲判断,多与原判相符。
属吏见朱博明察,不敢相欺,隔了一年,得擢为后将军,坐党红阳侯王立,免官归里。
汉哀帝复征为光禄大夫,使任京兆尹。适值傅氏用事,要想联络几个廷臣,作为羽翼,遂由孔乡侯傅晏,与朱博往来,结为知交,至师丹罢免,便引朱博为大司空。朱博平时专重私情,不务大体,此次与傅晏交好,也是这般行为,从此位置益高,声名反减,居然变做傅家的走狗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傅太后既除去师丹,便要排斥孔光,因思孔光当日,曾请立中山王刘兴为嗣,刘兴已病死,刘兴之母冯昭仪尚存。从前为了挡熊一事,留下惭恨,未曾报复,现已大权在手,不但内除孔丞相,还要外除冯昭仪。也是冯昭仪没想到自己,一不加防,被他诬成逆案,致令一位着名贤妃,舍生就死,遗恨千秋。实是可惜!
原来中山王刘兴,自增封食邑后,得病即亡。王妃冯氏,就是兴舅宜乡侯冯参女儿,生下二女,却无子嗣。刘兴乃另纳卫姬,得产一男,取名箕子,承袭王封。箕子年幼丧父,并且多病,医家号为肝厥症,不时发作,每次发病则辄手足拘挛,指甲皆青,连嘴唇亦皆变色。冯昭仪只此一孙,当然怜爱,因见他病根不断,医药难痊,没奈何祷祀神祗,希图禳解。挡熊侠妇,也要迷信鬼神,总之,不脱妇人性情。汉哀帝闻箕子有疾,特遣中郎谒者张由,带同医士,前往诊治。既至中山,冯昭仪依礼接待,并不怠慢。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张由在路上羊癫疯发作,就自作主张回长安了,回到长安之后,羊癫疯却好了。汉哀帝于是问责:“你为啥擅自回来?”
张由害怕只好编理由,说“我在路上听说中山冯太后在诅咒陛下和傅太后,以为事关机密,就先回来报告了。”
汉哀帝尚未着急,傅太后已怒不可遏,她本来就一直怨恨冯妃当初得汉元帝宠爱,于是借口这个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要除掉冯妃。于是命召御史丁玄入内,嘱咐数语,叫他速往中山,尽法究办。丁玄是共皇后丁氏侄儿,与傅氏互相连结,奉命即往。一到中山,就将宫中吏役,以及冯氏子弟,拘系狱中,统共得百余人。由丁玄逐日提讯,好几天不得头绪,无从复奏。
傅太后待了旬日,未见丁玄回音,再遣中谒者史立,与丞相长史大鸿胪丞,同往审讯。史立星夜就道,驰至中山,先与丁玄晤谈。丁玄因不得供词,未免皱着眉头,对立叹息。立却暗暗嘲笑,以为这般美差,可望封侯,乃丁玄如此没用,让我来占功劳,真是富贵逼人,非常侥幸。想到此处,跃跃欲试。当日提齐案卷,升堂鞫讯,一班案中人犯,挨次听审,平白地如何招供,自然一齐呼冤。立不分皂白,专用严刑拷讯,连毙数人,尚无供词。立也觉为难,情急智生,竟令诸人一齐退下,独将男巫刘吾提入,用了种种骗吓手段,教他把事情全部推到冯昭仪身上,供称咒诅是实。
刘吾竟为所赚,依言书供。立得此供词,再将冯昭仪女弟冯习,及寡弟妇君之,提到堂上,硬指她与冯昭仪通谋,冯习不禁怒起,开口骂立,立动了懊恼,喝令左右动刑,笞杖交下。一介弱妇,如何熬受得起,当堂毙命。史立杀死余辜!史立见冯习死去,也觉着忙,因冯习是冯昭仪妹子,比不得寻常吏役,处死无妨,当下命将君之返系狱中;想了多少时候,得着一计,遂去召入医士徐遂成,与他密谈一番,嘱令承认。遂成是经张由带去,未曾回京,此次受了史立嘱托,便出作证人,依嘱诬供道:“冯习与君之,曾对我密语云:‘武帝有名医修氏,医好帝疾,赏赐不过二千万。今闻主上多病,汝在京想亦入治,就使治愈,也不得封侯,不如药死主上,使中山王代为皇帝,汝定可得侯封了!’”
史立听他说罢,佯作不信,经遂成指天誓日,决非虚诬。立越觉有词可借,竟唤出冯昭仪,面加责问,冯昭仪怎肯诬服,自然与立对辩。立冷笑道:“从前挺身当熊,自甘拼死,勇敢何如?今日何这般胆怯呢!”
冯昭仪听了,方才省悟,遂不屑与辩,愤然还宫。顾语左右道:“当熊乃前朝事,且是宫中语言,史立如何得晓?这定是内廷有人陷害我!我知道了,一死便罢!”
语中已指傅太后。当即服药自尽。
史立已将冯昭仪等咒诅谋逆等情,谎词奏报,有司即请诛冯昭仪。汉哀帝还觉不忍,只是下诏废为庶人,徙居云阳宫,那知冯昭仪已死,史立第二次奏报,又复到来。汉哀帝以冯昭仪自尽,在未废前,仍命用王太后礼安葬,一面召冯参入诣廷尉。冯参少通尚书,前为黄门郎,宿卫十余年,严肃有威,就是王氏五侯,亦尝见惮;后来以王舅封侯,得奉朝请。
冯参此次无辜被陷,不肯受辱,遂仰天叹道:“冯参父子兄弟,皆备大位,身至封侯。今坐被恶名,死何足惜!但恨地下对不住先人哩!”
说至此,竟拔剑自刎。弟妇君之,与习夫及子,皆被株连,或自尽,或被戮,共死十七人。冯参之女为中山王兴妃,免为庶人,与冯氏宗族徙归故郡。
颍川人孙宝,方为司隶校尉,目睹案情冤枉,心甚不平,因即奏请复审。傅太后正在大感快意,偏遇孙宝硬来干涉,当然动恼,便令汉哀帝不诏,将孙宝关押监狱。尚书令唐林,上书力争,也被贬为敦煌鱼泽障侯。汉官名。
大司马傅喜,虽是傅太后从弟,却是情理难安,便与光禄大夫龚胜,一同进谏,请将孙宝复职。汉哀帝乃转白傅太后,傅太后尚不肯照允。嗣经哀帝一再求情,勉强许可,孙宝才得复还原官。张由首发有功,得受封关内侯,史立迁宫中太仆。仍然不得封侯,何苦屈死多人?有几个公正人士,背地里俱嘲骂张、史二人,谗陷取荣,忍心害理,二人还得意洋洋,自诩得计。直至日后哀帝崩后,由孔光追劾二人过恶,夺官充戍,谪居合浦。但冯氏冤狱,未闻申雪,冯昭仪不得追封,毕竟是乱世纷纷,黑白混淆了。
惟傅太后既报宿仇,便想斥逐孔光,且因傅喜不肯为助,反去助人,心中越想越气,即与傅晏商议,谋斥二人。傅晏复邀同朱博,先后进谗,不是说孔光迂僻,便是说傅喜倾邪。
建平二年三月间,遂策免大司马傅喜,遣他就国。越月又策免丞相孔光,斥为庶人。
朱博曾奏请罢三公官,仍照先朝旧制,改置御史大夫,于是撤消大司空职衔,使博为御史大夫,另拜丁明为大司马卫将军。未几升博为相,用少府赵玄为御史大夫。朱博与玄方登殿受策,忽然殿中传出怪响,声似洪钟,好一歇才得停止。殿中侍臣,左右骇顾,不知从何处发声,就是朱博与赵玄亦感到惊心动魄,诧为异闻。有诗叹道:
国家柱石待贤臣,小智如何秉国钧,
殿上一声传预报,荣身已是兆亡身。
究竟声从何来,且至下章续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