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贬师丹害故妃
却说司隶校尉解光,因见王莽去职,丁傅用事,也来迎合当道,弹劾表奏曲阳侯王根,及成都侯王况。王况系王商嗣子,所犯过恶,俱见奏章,略述如后:
窃见曲阳侯王根,三世据权,五将秉政,天下辐辏,赃累巨万,纵横恣意,大治室第。第中筑造土山,矗立两市,殿上赤墀,门户青琐。游观射猎,使仆从被甲,持弓弩,陈步兵,止宿离宫。水衡官名。供张,发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内怀奸邪,欲筦朝政,推近吏主簿张业为尚书,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按根骨肉至亲,社稷大臣,先帝弃天下,根不悲哀,思慕山陵未成,公然聘取掖庭女乐殷严王飞君等,置酒歌舞,捐忘先帝厚恩,背臣子义。根兄子成都侯况,幸得以外亲继列侯侍中,不思报德,亦聘娶故掖庭贵人为妻,皆无人臣礼,大不敬不道。应按律惩治,为人臣戒!
汉哀帝刘欣自即位后,也因王氏势力炽盛,欲加抑制损贬,好得收回政治主权,躬亲大政。既有此意,奈何复封丁傅。既将王莽免官,复得解光弹劾王根,当然正中心意,不过大不敬不道罪名,究竟是嫌太重,且对着太皇太后,亦觉不情,于是只是遣王根就国,黜免况为庶人。
到了九月庚申日,地方忽然发生大震,自京师至北方,凡郡国三十余处,城郭多被震坍,压死人民四百余人。汉哀帝刘欣因灾异过巨,下诏询问群臣,待诏李寻上书奏对道:
臣闻日者众阳之长,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则日失其度,晻昧无光。间者日光失明,珥蜺数作,珥蜺系日旁云气。
小臣不知内事,窃以日视陛下,志操衰于始初多矣。唯陛下执乾纲之德,强志守度,毋听女谒邪臣之欺,与诸阿保乳母甘言卑词之托,勉顾大义,绝小不忍,有不得已,只可赐以货财,不可私以官位。臣闻月者众阴之长,妃后大臣诸侯之象也。间者月数为变,此为母后与政乱朝,阴阳俱伤,两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窃信天文如此,近臣已不足仗矣。唯陛下亲求贤士,以崇社稷,尊强本朝。臣闻五行以水为本,水为准平。王道公正修明,则百川理,落脉通,偏党失纲,则涌滥为败。今汝颍漂涌,与雨水并为民害,咎在皇甫卿士之属,唯陛下抑外亲大臣。臣闻地道柔静,阴之常义,间者关东地数震,宜务崇阳抑阴以救其咎。传曰:“土之美者善养禾,君之明者善养士。”中人皆可使为君子,如近世贡禹,以言事忠切,得蒙宠荣,当此之时,士之厉身立名者甚多。及京兆尹王章,坐言事诛灭,于是智者结舌,邪伪并兴,外戚专命,女宫作乱。此行事之败,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也。愿陛下进贤退不肖,则圣德清明,休和翔洽,泰阶平而天下自宁矣。
原来汉哀帝在位初政,也想力除前弊,崇俭黜奢。曾罢乐府官,及官织绮绣,除任子令,汉制:凡吏二千石以上视事满三年,得任子弟一人为郎,不以德选,至此才命革除。与诽谤诋欺法,出宫人,免官奴婢,益小吏俸,政事皆由己出,海内颇喁喁望治。
偏是傅太后从中干政,称尊号,植私亲,闹个不了,反使哀帝胸无主宰,渐即怠荒。仅阅半年,便致怠弛,无怪后来寿命不长。李寻所言,明明是借着变异,劝勉哀帝,指斥傅太后。哀帝尚知李寻忠直,擢升为黄门侍郎,唯欲防闲太后,裁抑外家,实在无此能力,只好模糊过去。但朝臣已分为两派,一派是排斥傅氏,不使预政。一半是阿附傅氏,专务承颜。
傅太后日思揽权,见有反对的大臣,定欲驱除,好教公卿大夫,联络一气,免受牵掣。大司空汜乡侯何武,遇事持正,不肯阿谀,傅太后心下不乐,密令私人伺查何武过失。适值何武有后母在家,往迎不至,即被近臣举劾,斥何武事亲不笃,难胜三公重任。汉哀帝亦欲改易大臣,乃令何武免官就国,调大司马师丹为大司空。
师丹,琅邪东武(今山东省诸城市)人琅琊东武县人,表字仲公。少从匡衡学诗,元帝末,为博士,因事免官。
绥和元年(前8年),汉成帝立侄子定陶王刘欣为皇太子,以师丹为太子太傅。绥和二年(前7年),汉成帝去世,刘欣即位,是为汉哀帝,师丹担任左将军,被赐爵关内侯及食邑,掌领尚书事,于是代替王莽担任大司马,被封为高乐侯。一个月后,被调任大司空,教授哀帝。
师丹既受任为大司空,也与傅氏一派不合,前后奏章数十上,无非援三年无改的古训,规讽哀帝改政太急,滥封丁傅。哀帝非不感动,但为傅汉、丁两后所压迫,也是无可如何。惟有一侍中傅迁,为傅太后从侄,人品奸邪,舆论不容,汉哀帝因将迁罢职,遣归故郡。不意傅太后出来干涉,硬要哀帝复还迁官,留任宫廷。汉哀帝无法,只好再将迁留住。丞相孔光,与师丹入朝面奏,谓诏书前后相反,徒使天下疑惑,无所取信,仍请将迁放归。哀帝说不出苦衷,装着痴聋一般,孔光师丹两人,不得已趋出,迁得为侍中如故。一官都不能黜陟,哀帝亦枉为天子!
先是掖庭狱丞籍武,见赵合德屡毙皇儿,很是不忍。曾经与掖庭令吾丘遵密商,拟即告发。无如官卑职小,反恐多言惹祸,因致迁延。吾丘遵又复病殁,籍武更是孤掌难鸣,只得作罢。
到了哀帝刘欣嗣位,赵合德自杀,籍武尚然生存,不妨稍露宫中秘情,辗转流传。被司隶校尉解光闻悉,正好扳倒赵家外戚,使傅太后独擅尊荣。当下拜本进去,追劾赵昭仪忍心辣手,曾害死成帝的嗣子两人,不但中宫女史曹宫等,冤死莫明,此外后宫女子得孕者,通通都被赵昭仪用药逼其堕胎。
赵昭仪惧罪自尽,未彰显戮,同产家属,尚得尊贵如恒,国法何在?应请穷究正法等语。照此奏议,连赵太后亦不能免辜,赵钦等更不消说得。汉哀帝因自己入嗣,曾得赵太后调护,厚惠未忘,乃仅将赵钦兄弟夺去爵位,免为庶人,充戍辽西。
赵太后非燕不被干连,算是万幸。慢着!时朝廷已经改元,号为建平元年,三公中缺少一人,朝臣多推荐光禄大夫傅喜,乃拜傅喜为大司马,封高武侯。郎中令冷褒,黄门郎段犹,见喜得列三公,傅氏威权益盛,乐得凑机献媚。
上言共皇太后与共皇后,不宜再加定陶二字,所有车马衣服,皆应称皇,并宜为共皇立庙京师。哀帝即将原奏发落,诏令群臣集议可否,群臣都随口赞成。独大司空师丹,首出抗议,大略如后:
古时圣王制礼,取法于天,故尊卑之礼明,则人伦之序正,人伦之序正,则乾坤得其位,而阴阳顺其节。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为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相埒,非所以明尊无二上之义也。定陶共皇号谥,前已定议,不得复改。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为朞服,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孝成皇帝圣恩深远,故为共皇立后,奉承宗祀。今共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世不毁,恩义已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义不可复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庙。今欲立庙于京师,而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当毁,空去一国太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尊厚共皇也。臣丹谨议。
照这议论,原是至公至正,不可移易,丞相孔光,极力赞同,就是大司马傅喜,也以为师丹所言甚是,应该如议。独傅太后及傅晏傅商等,共同怨恨师丹,兼及孔光傅喜,统欲把他除去。
第一招先从师丹下手,探得师丹奏草,由属吏私下抄出,传示外人,当即据事奏表,弹劾他不敬。里面复有傅太后主张,迫令汉哀帝下诏,免去师丹的官职,削夺侯封。给事中申咸,博士炔钦,联名上奏,称师丹经行无比,怀忠敢谏,奏草漏泄,咎在簿书,与师丹无与。今乃因此贬黜,恐失众心。哪知诏书批斥,反将申咸和炔钦的官职贬至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