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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镜白给她时间选择:“明天9点或者后天15点。”

    于蓁蓁说:“那我明天来。”

    “好。”

    时间约定好后于蓁蓁礼貌道别离去,走到走廊拐角时回头一看,池婉正抱着池镜白的胳膊将他拉去楼梯那边,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影一晃而过,于蓁蓁收回视线,疑惑那位乖巧可爱的小女生究竟是谁,一拉就把那坨硬石头拉得动。

    出了医院,于蓁蓁去接姜露试婚纱,姜露一到婚纱店的停车场就捂着嘴干呕,好不容易过了干呕那一阵,瘫在座椅上像没了半条命,有气无力地说:“怀孕太恐怖了。”

    这事于蓁蓁帮不上忙,递给她一瓶水。

    姜露喝几口,看显示屏上有个“谢鸟助理石柒”的电话来了几次,但次次都被一脸气躁的于蓁蓁按掉,她眨着眼问:“他的精/子质量是不是不行?你怎么没中招?”

    于蓁蓁不接她的话。

    姜露又逗:“那他是……不行?”

    越说越离谱,于蓁蓁一句话结束话题:“我会保护自己,不像有些人,现在吐成狗。”

    姜露提高声音:“我这叫提高效率速战速决,一把有老公有孩子有家庭。”

    两人斗着嘴进了婚纱店,到了试婚纱时姜露逐渐恢复,婚纱试起来更是越来越兴奋,于蓁蓁看她过于得意忘形,穿着个紧身鱼尾包裙不断说她就喜欢这条,提醒她:“你结婚时肚子会大一点,这条太紧了吧。”

    姜露爱美二十多年,不情不愿地去换成蓬蓬裙出来问于蓁蓁:“这个呢?”

    于蓁蓁正埋着头给许相宜发定位,许相宜说自己也要过来,她正觉得许相宜变化太快,明明昨天才说学业繁忙今天就能抽时间和她们聚,抬头就看姜露愁眉苦脸。

    看出她对身上婚纱的勉强,于蓁蓁替她想办法,问店员:“原来那条鱼尾裙可以改成抽拉绳设计吗?”

    但店员说:“总部那边可以改,但排期比较久,法国运过来会来不及赶婚礼。”

    看姜露摸着肚子叹息,于蓁蓁说:“我来帮你改改?”

    她是学珠宝设计的,但是又不是学服装设计的,而且眼睛也出了问题,让她设计就是在揭她的伤疤,姜露摇头:“我换一条好了。”

    于蓁蓁拉住她,信誓旦旦说:“我真的有办法,你去换回那条我看看。”

    姜露真回去换了出来,于蓁蓁仔细看了看她的款式,拿手机拍了不少照片。

    姜露看她认真不已,即使知道她现在创业也做得好,却也为她不能从事最喜欢的专业而遗憾,孕激素刺激下,情绪一下不可自抑,伸手就抱住于蓁蓁:“姐妹儿,你真的好好啊。”

    许相宜到来时,入眼就是高级成衣店里华丽的灯光下姜露一身婚纱和于蓁蓁拥抱着的难舍难分场面。

    姜露满脸都是泪地说:“你一定要当我的伴娘,首席伴娘,独一无二那个,我离不开你。”

    “肉麻得要死。”于蓁蓁推着姜露让放开她,但姜露还是继续嘤嘤嘤着抱着她不放。

    开着窗,室外很凉,风从背后吹来吹到背心上,许相宜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跟前姐妹情深的画面,一时觉得自己来看的极不是时候,也不知道她固执地一定要来这里见于蓁蓁是

    为什么,明明很多事已经过去了。

    可为什么又偏偏是她?

    许相宜想不通。

    于蓁蓁这时看到了地上的一抹影子,从姜露肩上抬眼时也看到许相宜一副伤感的表情,她推推姜露,招呼许相宜:“相宜来啦。”

    姜露这才放开于蓁蓁,侧脸看见许相宜,脱口问:“你怎么来了?”

    大大咧咧的她只是好奇为什么许相宜会忽然出现,但因为说的时机刚好在许相宜情绪上的这个节骨眼,许相宜立刻酸溜溜地说:“那是我不该来。”

    姜露被她说得一懵:“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于蓁蓁一下就听出许相宜的情绪不对,也立刻给姜露解释说:“相宜刚说想来看你的婚纱的时候你在试衣服,是我忘了说了。”

    姜露哦一声,自己也没多少心情,看许相宜一脸怒气,她说着去换衣服,没管她,转身去了试衣间。

    三足的鼎稳定,三个人的友情有时候却不稳,三个人的感情更会拥挤,细微的变化落在敏感的人眼里就会被放大,从姜露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于蓁蓁再转脸回来,清晰地看到了许相宜湿润的双眼。

    于蓁蓁被她的眼泪搞得一下觉得手足无措:“相宜你怎么了?”

    许相宜看见她耳朵上戴的是一对黄金立体蝴蝶,跟她白皙的肌肤十分相配,她送给她的那对姐妹款的银质星星估计早就被她束之高阁,她垂眼抹了下泪,说没事:“为露露感到高兴,双喜临门。”

    原来是喜极而泣,于蓁蓁放下心,跟她说了几句姜露定的婚纱的事,许相宜在一旁听着,看着于蓁蓁艳丽的认真眉眼渐渐走了神。

    于蓁蓁总是那样光芒万丈,似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着目光,有一股涩味逐渐漫上来,许相宜想马上就走,这时姜露换了衣服出来。

    店员拿来了付款码,许相宜看着五位数的付款数字心里似被什么东西悄悄戳了把。

    从婚纱店出来,姜露郑重其事地将手写请帖递给许相宜,邀请她:“相宜来做我的伴娘。”

    “首席伴娘”几个字还在耳边回响,但许相宜的脸上依旧挂起了笑,点头说好,于蓁蓁朝她开玩笑:“快找个男朋友哦,到时候好抢她的捧花。”

    许相宜才收住的那点情绪死灰复燃,笑了笑没说话,听到耳边于蓁蓁在和姜露谈论手捧花是不是得搞纯金的那种高调一下。

    次日于蓁蓁如约去池镜白的律所签字,一看起诉书才知道,原来池镜白这边操作的被告比周辞谦那边多了陈潇潇的名字。

    于蓁蓁细看着告她的原因,这才恍然大悟,除了曝光她的私人信息,陈潇潇还在群里煽动别人要让她这种“走捷径融资的人”身败名裂才公平,并且网络上的发酵也有她买热搜的助力。

    于蓁蓁越看越心惊,没想到背地里被人这样痛恨,看了会儿,她不解地问池镜白:“陈潇潇做的这些事,你们怎么查出来的?是报警后警察查的吗?”她也报警了,可那边警察只调查到几个博主犯罪。

    池镜白说不是:“小鹤的监控里有线索。”

    于蓁蓁问:“什么线索?”

    池镜白见她一脸茫然,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照片:“这位,曾出现在他的车库里,后来泄露的照片正好有车库里的。小鹤怀疑有人装了监控偷拍,后来去查也确实有,拍摄角度和原来的监控极近,刻意造成监控泄露的假象。”

    于蓁蓁看得脑中一嗡,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瑾川,她压着突突的心跳又问:“是他安装的监控?”

    池镜白言简意赅:“假手于人。”

    于蓁蓁:“假谁的手?”

    池镜白摇头:“还没查出来,但确定这起案件里的关键人员是陈潇潇。”

    于蓁蓁再问:“那季瑾川在这个案件里是什么角色?”

    池镜白实事求是说:“或许是他主导,陈潇潇最后背锅;或许跟他无关,陈潇潇一人所为,但这样的情况下,陈潇潇并没出现在望江华府过。所以,至少明面上,季瑾川摘得干净。”

    于蓁蓁听出“暗地里跟他脱不了关系”的意思,从池镜白那里出来,她脑中一刻也静不下来,回想起那天在谢予鹤楼下质问他为什么逼走季瑾川时,谢予鹤掷地有声的那两句——

    “我让你看清楚你心中的好人季瑾川究竟是什么货色。”

    “你宁愿相信季瑾川,也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

    坐进车里呆了半天,戴上眼镜,于蓁蓁没回公司,转道去了医院。

    她到病房时鸿裕的一队高管才从病房里出去不久,听到门口又有开门的动静,谢予鹤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但他才闭上,就听石柒语调惊喜地“哎”了一声:“您来了!”

    谢予鹤睁眼,看到于蓁蓁从门边微笑着看着石柒一步步走过来,到他跟前,她将好看的笑容一收,径直问他:“季瑾川哪天去的你的车库?”

    谢予鹤静了下,余光里石柒做贼般偷偷摸摸地往外走,他反问她:“什么意思”

    “池镜白给我看了他在你车库的照片。”于蓁蓁说,再次追问:“他什么时候去的?”

    却听谢予鹤看着她说:“不记得了。”

    于蓁蓁指指他一旁的手机:“那你查查。”

    关键证据一定会有对应时间,池镜白不会这么蠢,于蓁蓁也不会,谢予鹤紧紧看着于蓁蓁的脸,既怀疑她其实是找借口来看他,又看着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半晌问她:“很重要?”

    于蓁蓁郑重点头:“重要。”

    她要知道,她曾认真对待的那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骗她,或者准确说,是防备着她。

    细想当初她问他表白是不是冲动他半天没回应,他能轻易放弃和壹星合作,或许根本不是受不了别的诱惑,而是因为私事上怀疑了她,所以怀疑蔓延到工作上,拿转让股权趁机摆脱她。

    谢予鹤对上她一双平时多半是无忧无虑此刻多了不少冷怒的眸子说:“监控记录在家里,你自己去看。”

    那是他家,于蓁蓁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谢予鹤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现在。”

    第57章 第57章“你回来。”

    他突然来这神来一笔,吓得于蓁蓁立刻上前一步摁住他的腿:“你干嘛?你还输着液。”

    谢予鹤抬眼盯住她:“你不是很着急,又自己不愿意去我那里?”

    于蓁蓁对上他黑幽幽的眼睛,联想到这两天他不正常的行径,输半截液出院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忙说:“我不急,你出院再说。”

    说完很快直起腰要离开:“我先走了。”

    谢予鹤面无表情。

    于蓁蓁沉默着跟他对视几秒,正要抬步走,病房门口传来砰一声门撞到墙面的声音,杨慧敏大步走进来,站在谢予鹤的床尾劈头盖脸就是:“你可真是你妈的好儿子!你妈抢人抢不过,现在你倒是替她来抢财产了,你爸还没死你就着急上手抢,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于蓁蓁被这一幕搞得心惊肉跳,纵然知道杨慧敏不待见谢予鹤,也没料到会这样当着面羞辱。

    她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种话,印象中各个见到杨慧敏的人都会尊称她一句“杨老师”,这位“老师”此刻破口大骂的面目狰狞,于蓁蓁愣了下,然后往杨慧敏那边去:“杨阿姨,有话——”

    杨慧敏没等她劝的话落,矛头一转立刻对准了她:“是不是你教唆他怂恿他的?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干这种缺德事?”

    于蓁蓁只觉得莫名其妙。

    杨慧敏平时找不到谢予鹤,他工作时助理不离身,私宅她进不去,昨天听说他住院才找到机会跟着谢振安来了一趟,但从昨天到今天病房全是人,现在终于有机会单独见到他,她必须趁热打铁。

    当即又说:“鸿裕的股份是我们的夫妻财产,我不同意转让,就是转给你也不具法律效益。”

    股权转让完成这么多天杨慧敏才找他,说明谢振安本身就瞒了她这件事。

    谢予鹤站起身,伸手将于蓁蓁拉到身后,跟杨慧敏对视着冷静说:“这事是池镜白的律所操作,你可以去问他法律

    ,在我这里无能狂怒没有用。”

    “无能”两个字恰如其分地评价出她此刻的处境,当初出于全心信任才让谢振安在公司里一个人占股,没想到如今成了祸患,他想给谁就给谁。

    杨慧敏在家闹过一场不解气,此刻有气当然要发,对着谢予鹤再次破口大骂:“你就跟你妈一脉相承,一样不要脸!总惦记别人的东西!”

    于蓁蓁站在谢予鹤身后,被他挡得结结实实,她看不到他和杨慧敏的表情,但听到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辱骂,不用深思也能知道他此刻什么心情。

    她站在这里不尴不尬地听着谢予鹤的家事,想离开,却又没挪得动步子。

    她前方,谢予鹤看着杨慧敏愤怒的脸庞,冷漠说:“我拿的是我该得的,鸿裕前几年的分红是多少你们心中有数。你跟谢振安不也一样?只会将屎盆子随便往人头上扣,明知道是谢振安在两头骗,你还在自欺欺人以为是别人的错,你是不想,还是不敢认定谢振安才是唯一的过错方?”

    承认谢振安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就意味着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毫无价值,杨慧敏被谢予鹤激得暴跳如雷:“还不是你妈勾引他,你能替她摘得干净?可笑!”

    谢予鹤冷笑:“是谢振安来追求我妈,我妈到死都以为谢振安是离异,你如果相信谢振安的一面之词,最好就这么一直信下去,而不是在别人面前问答案。”

    对着杨慧敏怒不可遏的双眼,他以游刃有余的姿态又说:“谢振安没跟你商量就转股权,鸿裕离不开我都是事实,你来这里叫喊没用,左右不了什么。你回去问问谢振安,转股权和谢宴鸿谋财害命有没有关系再来找我,别将我给谢家留的最后一份体面给撕烂。”

    说罢他侧脸去拔手背上的针头,被发现他意图的于蓁蓁一下伸手按住:“你干嘛?你的液还没输完。”

    谢予鹤动作一顿,感受着手背上的一点温暖,侧脸冲杨慧敏射出一个眼刀:“出去。”

    杨慧敏怒气难咽,但最终在“谢宴鸿谋财害命”几个字的威力下没再轻举妄动。

    以她对谢予鹤的了解,不是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堂而皇之说出口,就如公事上一样,不是有绝对的能力能控住场面,他不会开口要谢振安手里那么高的股权,她怒瞪谢予鹤半晌,最终悻悻出门。

    杨慧敏走后,病房里再次静下来。

    旁观了一场短暂又信息量巨大的争吵,于蓁蓁心跳高高低低,看向一旁的谢予鹤,他这会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了,像刚才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过。

    她犹豫着怎么开口时手机忽然震了起来,发布会那边场地联系人问她什么时候返给他们合同。

    因为他们要的急,很多流程也得尽快走,于蓁蓁原计划是从池镜白那边直接回公司,这下耽误了些时间,想想谢予鹤有石柒在身边,给那边说半个小时左右就返,电话挂断后再次给谢予鹤道别:“我公司有急事,要回去了。”

    谢予鹤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容没说话。

    想了想他这几天的行为,于蓁蓁看着他又说:“你以后别去我家了。”

    谢予鹤终于开口:“为什么?”

    说好了关系结束,然而他却在以这种行为不断影响她的情绪,以前跟人分手也没这样反复和反常,偏偏跟他,二人之间既没有说过正式开始,也因为一件无中生有的事就闹得彼时都难受,最后成了这个局面,他自以为是将莫须有的事强加给她,她没有信心走下去。

    即使在此刻,她心里因为他的身世而闷痛,知道他独自承受很多,她也告诉自己,这不能替代别的。

    于蓁蓁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那点钝痛,偏过脸,低声:“你知道为什么。”

    谢予鹤听到她声音里浓重的鼻音,看到她的肩在轻轻发颤,他无意识地朝她伸手,然而刚拥着她的肩,于蓁蓁就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我说了结束,我们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予鹤的手指一顿,于蓁蓁再不跟他废话,后退一步离开他,快步离开。

    回到公司后她尽力让自己忙碌。

    签完合同新品发布会的场地也就落实了下来,她去和蔡思言碰了个头,商谈拟邀请来的外部人员的名单。

    两人的想法一致,这算是壹星的初次亮相,声势能搞多大便搞浩大为好,邀请的人越多越好。

    “华晔钟总,和上次酒会认识的几个同城企业应该都能到场,别的我这边没有人了。”蔡思言说,让于蓁蓁拟下她那边的。

    前期跑的都是投资和工厂建设,于蓁蓁说:“投资方那边都通知下吧,还有建设方、设备方、经开区那边领导有兴趣的话其实都可以来。”

    蔡思言也赞同,两个说完后就分头行动,亲自联系各自手里的人员。

    于蓁蓁这边的沟通对象多,尤其是张主任那边视他们为经开区最有潜力的工厂,不止答应了来,还给了一些别的部门领导的联系方式让她尽量请,于蓁蓁自然按他推荐的挨个联系了一番。

    大半天时间都耗费在这件事上,临近下班时她和蔡思言又见了下,名单也算确定了个七七/八八。

    蔡思言看她表格里目前壹星最大的投资方LmA那里是待定状态,问她:“他们没时间来?”

    是因为知道谢予鹤在病中,她想过两天再去问,既是等他康复,也是等自己心情更平稳,于蓁蓁说:“下周应该能确定。”

    工作上她从来严谨,蔡思言没担忧,提议说先让李雪那边多留几个位置备用。

    “好。”于蓁蓁点头,此事说定后去收拾东西下班。

    她原计划等谢予鹤康复再联系他,哪知道当日回家路上就接到石柒的电话,石柒这回是真在电话里朝她鬼哭狼嚎:“老板他说什么都要出院,回家就让我走,我一出来他就反锁了门,我现在进不去了,他不会出事吧?”

    被石柒“出事”的话砸着耳膜,想到早上听到杨慧敏那些话后谢予鹤出奇的沉默,于蓁蓁不及多想,立刻将油门一轰,径直开去了望江路尽头。

    她和石柒在谢予鹤家门外一起敲了半天门,又在打了无数个电话谢予鹤都没接听后,最终找来开锁师傅直接撬了锁。

    进门后,在一间暗无天日的黑暗房间里终于找到了谢予鹤。

    屋内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借着走廊里的光,于蓁蓁看见谢予鹤闭眼背靠在酒柜边坐在地上,手里一瓶快喝完的烈酒,一只腿立着膝盖,一只脚直直伸着。

    地上全是碎玻璃,有碎酒瓶,更多的是凌乱的碎酒杯,一片狼藉中,谢予鹤光着两只脚,脚底上全是血迹,细看之下,肌肤上还镶嵌着一些玻璃残渣。

    白天在人跟前的那种游刃有余此刻荡然无存,他身上只有不为人知的、令人心惊心疼的颓唐狼狈。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于蓁蓁的心脏已经紧缩成一团,边往谢予鹤跟前走边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谢予鹤缓缓睁眼,眼神空洞且带着迟钝,花了一点时间看清跟前人后,他笑了一下:“喝点酒而已。”

    于蓁蓁伸手拿他手里的酒瓶:“你在输液不能喝酒,把酒给我。”

    谢予鹤却没松手。

    于蓁蓁拉了会儿没拉动,转头看向石柒求助,石柒往她跟前走来,然而才走一步,就听酒瓶砸在地上发出的一声沉闷的响,紧接着是谢予鹤低沉的声音命令说:“都出去。”

    石柒脚步一顿不再往前。

    于蓁蓁再次看向谢予鹤,他低下了头,额发垂落,像根本没什么力气,但手掌却撑在地上,在很努力地想起身。

    于蓁蓁看得心中发紧,看着他通红的眼尾,再扫一眼他满是血的脚,所有情绪霎时间涌上喉咙,她鼻尖一酸,忍不住颤声:“谢予鹤……”

    谢予鹤努力了会儿没能站起来,偏开头不让狼狈被人看见,口中还是那句:“出去。”

    石柒在原地站了会儿后转身离开,于蓁蓁继续蹲在谢予鹤身边,房间内一时只有两道呼吸声,谢予鹤依旧偏垂着头,像一只

    被什么网困住的野兽。

    于蓁蓁看他半晌,安静半晌,五味杂陈中察觉到手指被谢予鹤缓缓握住。

    他慢慢抬起头看她,那双总是凌厉清醒的眼睛此刻蕴着一滩湿,他声音轻若风过:“你回来。”

    第58章 第58章生理上的正常反应

    这一晚于蓁蓁备受折腾。

    在担心谢予鹤体内的抗生素和大量酒精起作用、他脚上伤口的情况下,先是打了急救电话将谢予鹤送回了医院。

    医生给谢予鹤的脚做碎玻璃清理时,于蓁蓁接到于祁暄的电话:“什么情况?你怎么半夜还没回家?”

    于蓁蓁在走廊上压着声音:“公司有事加班,我忙完就回来了,你们先睡吧。”

    于祁暄听她说话畏首畏尾,皱眉不解:“什么事加到这会儿还不回来?”

    自从创业后她的出没时间就不定,于祁暄不会无缘无故问她晚归的事,于蓁蓁直觉蹊跷:“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这事本想当面说,但现在看来没什么机会,于祁暄便在电话里讲:“刚在学校碰见你那个朋友了,好像心情不好,十一点半还一个人坐在荷花池那边哭。”他做完实验回家路过时被一团黑乎乎还低低呜咽的黑影惊了下,细看才认出来是个女孩子,他过去问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她抬头看他一眼起身就跑。

    于蓁蓁听得惊讶:“是相宜吗?她怎么了?”

    于祁暄说:“你自己问问。”

    这两天的许相宜有点反常,她打电话过去却没联系上,于蓁蓁给许相宜发完微信留言返回病房,不久医生处理好了伤口离去,石柒也给谢予鹤道别。

    石柒先走后,谢予鹤两只黑眼珠沉默地看着于蓁蓁一动不动。

    于蓁蓁扛着他一目不错的视线捂嘴打哈欠,打完后也盯着他看,刚才医生处理伤口时还全程闭着眼睛让人以为他睡着的人,这会儿却定定地撑开着眼皮盯着她,尽管眼眶里都是红血丝。

    于蓁蓁顿了下,视线去扫他被碘伏涂得花花的脚,再看眼他的输液瓶,回来盯着谢予鹤说:“你现在没事了。”

    谢予鹤没说话,等着她的下一句。

    于蓁蓁就看着他说:“我也困了。”

    谢予鹤终于开口:“你要走?”

    许相宜说她吃得好睡得好的话并没错,于蓁蓁的睡眠质量从来就好,当下早过了她入睡的时间,不管是身体上的折腾,还是心理上大起大伏的经历都让她此刻疲惫不堪,于蓁蓁揉了揉眼睛:“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在这里算什么?是你的护工吗?”

    谢予鹤说:“我不需要你照顾我。”

    他被催过吐,此刻应该清醒着,于蓁蓁说:“那就是了,你输完液按铃会有护士来照顾你,明天你的助理也会再来,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谢予鹤没说话,就拿眼睛凝着于蓁蓁。

    于蓁蓁走到他床头,把房间通明的顶灯关上,然后再回来,看着就着一盏壁灯光线下谢予鹤半明半暗的脸。

    两人在这样的寂静氛围里对视对峙,于蓁蓁看谢予鹤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想他把她当什么了,轻飘飘说两句“你回来”她就得回来吗,闷闷说:“我回去了。”

    然而她一挪步,谢予鹤就一下坐起了身,一下将她往怀中一搂,以她抗拒不了的力气将她牢牢桎梏住,垂首过来,往于蓁蓁唇瓣上凑。

    他被于蓁蓁伸手挡住。

    于蓁蓁气怒交加:“放开!既然你不尊重我,就别要求我对你怎样,放开!”

    他不会的事情可以学,谢予鹤滚烫的唇瓣在她的掌心里呼出一团热气:“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道歉得这样利落迅速,于蓁蓁倒是意外了下,但说:“我不接受。”

    谢予鹤紧紧看着她,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的柔软和温度,静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怎样才能接受?我跪下求你?”

    “你说什么疯话?”

    “我说真的。”

    谢予鹤说完将她缓缓扶坐起来,一只脚往床下伸,看他这架势,于蓁蓁觉得他这种疯子是真的干得出来下跪的事,忙用手压住他的腿制止:“我不用你下跪。”

    谢予鹤问她:“那你要我怎么做?”

    他语气认真出一种诚挚感,于蓁蓁抿着唇,扪心自问,连日来心里的闷沉在刚才见到他在房间里的那副模样时已经软下大半。她不傻,他为什么几次三番固执地站在她家门外,即使高烧也不离开,她不会看不出来,他为什么对她身边出现的男性反应那么大,她也知道。

    疯狂的是他,偏执的是他,执拗的更是他。

    于蓁蓁缓缓叹出一口认命的气,改为说:“我干嘛不清不白的跟你亲亲抱抱?”

    谢予鹤听出她那一点进了职场就收敛起来的骄纵,这点骄纵使在于祁暄身上和他身上是两种性质,他像终于得到一个免死金牌,:“清清白白的怎么亲亲抱抱?”

    说罢不等她再说话,抱紧于蓁蓁压怀里,俯脸吻住她。

    他来势汹汹,唇舌似在亲吻一个失久又复得的肉骨头,每一寸口腔里的肌肤都被他扫过,于蓁蓁感受到他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含糊不清地说:“你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谢予鹤将她的手抬高,让她抱住他的脖子,搂住她人往他身前贴,拥着她渐渐往后躺下。

    于蓁蓁趴在他身上,亲吻中说:“你在输液……”

    “别分心。”谢予鹤在彼此唇齿间闷出这句话,抱着于蓁蓁像抱着他的被子,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被她牢牢贴住。

    于蓁蓁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她试图与他分开一点,却被谢予鹤抱着往旁边一侧,单人病床狭小,她差点滚下去,幸好谢予鹤很快将她往中间拉,圈在了他怀中。

    很亲密也很方便,他习惯性地在于蓁蓁处寻觅,于蓁蓁很快满身细汗,也被他调动得燥热不堪。

    在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前,于蓁蓁猛一睁眼:“不行!”

    谢予鹤顿住动作,从她脸上抬起脸,两唇间拉出一条长长的莹亮丝线,暧昧不堪,两人也都因为刚才的激烈而大口喘息着,呼吸密密实实地交错在一起。

    于蓁蓁眼里湿润如雾纱轻笼,脑子被亲得混混沌沌,再开口说:“这在病房。”

    谢予鹤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不明不白地皱眉。

    于蓁蓁开始推身上的滚烫躯体,等谢予鹤山一般的身体往侧面侧躺下,于蓁蓁安抚般地摸摸他的脸颊:“等你出院了回家再……”

    谢予鹤终于明白了她到底在担忧什么。

    不是亲吻,是以为他要在这里跟她做。

    他不由叹息一声,生理上的正常反应而已,不代表就要在这种场合跟她怎样,将于蓁蓁搂往怀里,但于蓁蓁包里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于蓁蓁惊弓之鸟般刷地坐起了身。

    果然是许相宜。

    于蓁蓁急急忙忙接起来,听到的第一声就是含糊的哭腔:“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于蓁蓁听得人一激灵,急声问许相宜:“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喝酒了?你一个人喝的吗?”

    许相宜不回答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得于蓁蓁心乱如麻。

    谢予鹤见她讲着电话就要下地,手拉着她的胳膊不放。

    耳朵里是许相宜含糊的声音“为什么是你……偏偏是你……”,于蓁蓁转脸来疑惑地看着谢予鹤,谢予鹤眼中警惕问:“谁的电话?”

    这一问,将对面许相宜的声音问得顿了瞬,许相宜立刻问于蓁蓁:“你跟谁在一起?”

    夹在两个问题中间,于蓁蓁先回许相宜“谢予鹤”,然后对着谢予鹤低声:“相宜。”

    谢予鹤皱一下眉,听于蓁蓁问电话里的人:“你在哪?我来找你。”

    许相宜却不答反问于蓁蓁:“你在跟他在谈恋爱?”

    于蓁蓁摸了摸自己被人吻得发麻的唇瓣,一时没承认:“不算。”

    她话落,许相宜那边刚停的呜咽似乎顿时更大了些,于蓁蓁对她行为困惑,蹙紧眉说:“你是不是在学校?我来你宿舍找你,二十分钟左右到。”

    于蓁蓁匆匆忙忙赶到s大,在许相宜宿舍楼下却没找到她人,打电话也没联系上,于蓁蓁求助见过她的于祁暄。

    于祁暄赶来跟她一起

    满校园找,最后在荷花池背后的一个草坪上发现她,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侧躺在草坪上蜷缩着身子,酒瓶、眼镜、手机混在一起扔在一旁。

    于蓁蓁看得心惊,一晚上遇上两个醉鬼,两个都差点出事,连忙蹲身去拉许相宜:“相宜,相宜……”

    许相宜毫无反应。

    看着眼前这个架势,于祁暄提议:“扶起来,我背她回去。”

    当晚许相宜被于祁暄背回了家,等替一身脏的许相宜换完衣服、清洁完,于蓁蓁躺下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手机上谢予鹤在问她情况,于蓁蓁困得脑袋发僵,迷糊地说了个“找到了”就睡了过去。

    次日闹钟准时响,于蓁蓁压了又压,睡到中午才勉强醒过来。

    在床上坐起身,她先是懵了一会儿,见睡在另一头的许相宜还保持着昨天睡着的姿势,睡姿和她性格一样乖乖巧巧的,她琢磨着她到底为什么事这样伤心欲绝,悄悄起来洗漱穿戴,给许相宜留了个纸条就赶去了公司上班。

    今天需要和广告公司商谈发布会的布置,见过两家广告公司后,她选择了其中有更多实操经验的那家。

    忙完工作回到家,许相宜已经离开,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她的睡衣,衣柜里的衣服也没丝毫变化,看来许相宜是又穿回了她自己的脏衣服,可她明明留言让她自己挑喜欢的穿。

    于蓁蓁心中奇怪,发信息问她情况,许相宜隔了很久才回她没事,说她最近有些忙,等她生日时来见她。

    日子在忙碌的工作和对姐妹的情绪揣测里流过,很快到了十一月二十于蓁蓁生日这天。

    时隔四年没在家里过生日,这一年于蓁蓁的生日于家上下都额外重视,不止提前在一家高档酒店定了庆祝场地、广邀亲朋好友出席,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还给她精心准备了礼物,于祁暄尤其大方,一送就是数个价值不菲的首饰。

    此外她还有一众小姐妹到场,连不爱凑热闹的蔡思言也来了。

    于蓁蓁乐不可支,收礼物收得手软,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所有人围着转的奇妙感觉,有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美妙的童年。

    她将收到的生日礼物凑一起去堆成了小山,然后人坐去礼物堆中,在小姐妹们围着她帮她拍照时凹着各个奇葩的、夸张的造型。

    只是拍到一半,空气里好像有呼唤她的声音,于蓁蓁起初没在意,只沉浸在小姐妹们叽叽喳喳说的“换下一个造型”中,直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野。

    于蓁蓁瞬间惊大了眸子,看谢予鹤从一圈姐妹外渐渐走进来,在众目睽睽下定定看着她,微微俯身,朝她递来一个礼盒:“生日快乐。”

    没料到他会来,于蓁蓁坐在原地愣愣接过,既被他的热烈目光搞得微微局促,又开始思索要怎么面对父母,被谢予鹤吸引住目光的姐妹们这时回过神来,看于蓁蓁的眼光逐渐暧昧,姜露不怀好意地催于蓁蓁:“快拿嘴边亲一下。”

    然而不等于蓁蓁动作,有道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蓁蓁,生日快乐。”

    于蓁蓁闻声看去,竟然是跟父母一起现身的周辞谦。

    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大圈的周母和蔼地笑着:“蓁蓁生日快乐。”

    余光里江清露和于长霁一起正朝这边走来,于蓁蓁脑中嗡声连连,从礼物堆里缓缓站了起身。

    第59章 第59章“别怕,是我。”

    视野里,是一身穿着正式的父母和周家同样穿着不凡的长辈在几步远见面寒暄,于蓁蓁站在原地看眼周辞谦,他穿一身笔挺的深灰西装,很是衣冠楚楚。

    她的小姐妹们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周家三人的郑重形象,离她最近的姜露一派疑惑地低声嘀咕:“这什么鬼?你生日哎,他一家都穿这样来做什么?喧宾夺主啊?”

    杨疏月半玩笑地笑着接话:“像姑爷上门,亲家见面。”

    姜露惊呼一声“还真的像”,回来看着于蓁蓁打探:“你俩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于蓁蓁身边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是好奇地看向她等答案。

    而于蓁蓁的脊背上像正被一场凉风大力吹着,手指攥紧谢予鹤礼盒上的绸缎带,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在汹涌。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谢予鹤。

    谢予鹤正看向周辞谦那边,眸色深得像暗夜中幽不可测的镜湖,在她看他时,他若有所感地收回目光。

    两人目光刚撞上,江清露就在那边呼唤:“蓁蓁,过来。”

    入目是于蓁蓁和谢予鹤站在一起对望着的模样,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于蓁蓁就朝这边看了过来,江清露却仍然陡然滞了下呼吸。

    于长霁看着不请自来的谢予鹤微微拧眉。

    周家父母是见多识广的人,但看见一白一黑的一男一女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尤其是那位男士身上有种居高临下的袭人气势,灯光在他脸上打出一层毫不掩饰的锋锐轮廓,察觉出一种微妙的氛围。

    周辞谦一派神色如常,看着于蓁蓁从几位女孩子之间腰肢款款地走过来,她身后,谢予鹤看着他轻轻眯了眯眼。

    于蓁蓁靠近后,他率先冲她扬了个笑。

    于蓁蓁淡淡瞥眼他,站去江清露身边,眼睛直直看着江清露问她:“有什么事吗?我的照还没拍完。”

    她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江清露说:“你周伯父周伯母到了。”

    “我看到了。”于蓁蓁转头看向周家父母不冷不热地呼唤了一声,再次回头看向江清露:“那我继续拍照了。”

    但她没能成功脱身,江清露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先入席吃饭。”

    “我拍了照再来。”于蓁蓁说。

    “拍照不重要。”察觉到了她隐隐冒出头的反骨,江清露拉着她的手指加了点力气,“吃完饭拍也是一样的。”

    于蓁蓁不为所动:“我没饿,你们先吃,我还要跟朋友再玩一会儿。”

    几番被拒,江清露语气微怒:“这孩子,你伯父伯母大老远来一趟,先陪他们吃完饭再玩儿。”

    心中想再远距离他们也是两个月内就来了两趟,况且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为什么还得陪客,于蓁蓁脚步纹丝不动,脸上的平静越来越挂不住,正要再次开口时,周辞谦插话说:“伯父伯母你们先吃,我和蓁蓁过会儿就来。”

    江清露听出言外之意,说“那也行”,放开于蓁蓁的手臂,改为去搀扶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周母。

    几个长辈先离去,周辞谦低声对于蓁蓁说:“我们单独聊聊好吗?”

    不等于蓁蓁说话,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动静的姜露瞬间往她身边凑了上来,看着周辞谦问她:“姐妹儿,这是谁?”

    于蓁蓁感激姜露及时出现的勇敢莽撞,立刻撇清关系介绍说:“是我哥哥的同事,周老师。”

    姜露一眼惊:“哦?老师?”

    于蓁蓁重重点头肯定

    :“嗯,相宜的老师。”

    “真的?”姜露咋咋乎乎,转头就冲许相宜招手:“相宜,你的老师也来了。”

    许相宜上前来,垂着眼称呼了一声周老师,周辞谦点点头,余光中是那个让人无法忽视过去的挺拔身影,以及走向他的于蓁蓁。

    走到谢予鹤跟前,于蓁蓁低声问:“你要不先回去?”

    谢予鹤轻笑一声:“这里不欢迎我?”

    亲戚朋友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这边投着,当初那个热搜炸弹一样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掀起过一场波澜,要说谢予鹤受欢迎必然是假话,在别人眼中,更多的应该是对她和他隐私的窥探。

    而于蓁蓁也察觉得到,周辞谦一家到来后,这种窥探更加露骨,交头接耳的人不在少数。

    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这时候谢予鹤在场只会让情况更加尴尬和复杂。

    于蓁蓁不是反驳他,而是将他送的礼物退回去,气声说:“你帮我先保管,我晚些来取。”

    暗示她会去找他的意思,谢予鹤目光凝在她脸上,不安、忧虑、烦躁可谓应有尽有,他深不可测的眼里翻涌起波澜,沉默了好一会儿,依旧一口气难以下咽:“你跟他今天要做什么?”

    于蓁蓁眸光一晃,她能预感到的大事,谢予鹤这样聪明的人有所察觉也正常,但正因为如此,她才必须将他支走。

    她静了静,神色严肃地反问他:“我说过我跟他没关系,你是不是还是不信?”

    他和她才因为周辞谦的事闹过,好不容易才和好,于蓁蓁这一问,谢予鹤顿时觉得他像匹本要驰风的野马忽然被她套了个缰绳。

    极力克制半晌,他终是认命般垂头低声说:“几点来?”

    于蓁蓁眼神变软,声音很轻:“我不确定。”

    谢予鹤心里好不容易压着的浪涛又在翻:“不确定?”

    于蓁蓁如实说:“我又不知道客人几点散。”

    谢予鹤挑了挑眉:“我在外面等你。”

    这跟在场有什么区别?他一进来就是全场焦点,谁都盯着他看,于蓁蓁拒绝:“别等我,你先回去。”

    两人在这边旁若无人地嘀嘀咕咕,姜露胆大心细,看出这个周老师一家一来于蓁蓁的情绪就直接落了下去,姐妹们原地站着就有点看人热闹的意思,她哎一声吸引了下注意力,说她怀孕憋不住要去上厕所,谁能好心陪着去。

    “我陪你。”杨疏月很有眼色地附和一声。

    “我也去。”许相宜也开口。

    另几个姐妹也说要去要去,大家也就都散了,只有周辞谦站在原地,视线始终保持着看着谢予鹤跟前的于蓁蓁。

    于蓁蓁好不容易才劝走谢予鹤,等谢予鹤挺拔张扬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再转身来走到周辞谦跟前,神色很淡:“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周辞谦深吸一口气,说:“我母亲是肝癌晚期,医生说寿命是最后几个月,她没别的心愿,只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定下来。所以……”

    忽然听到这个事,于蓁蓁既觉得惊讶亦觉得惊恐,直觉这事会跟她有关,果然,下一秒就见周辞谦又深吸一口气说:“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配合演一场戏。”

    于蓁蓁心中忐忑着:“什么戏?”

    周辞谦说:“我们定个亲。”

    伴随着巨大不安的疑惑终于得到答案,于蓁蓁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没想到会碰上这样天方夜谭的事,她果断拒绝说:“抱歉听到伯母这样的消息,但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周辞谦顿时面露难色。

    不等他说别的,于蓁蓁看着他,很奇怪地问:“我之前给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你为什么还会来找我陪你演戏?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困扰,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周辞谦说,“实在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这么短时间内我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于蓁蓁看着周辞谦的眼神愈发难以理解:“婚姻也不是人生的必选项,很多人都单身,不婚,丁克。没有定亲你也可以好好陪伴她,让伯母快快乐乐地度过这段时间。”

    “我父母很传统。”周辞谦低声说,“请你帮我这一个忙好吗?”

    这种事事关实在重大,于蓁蓁不觉得她跟周辞谦有做这种事的交情,但没明说,只是说:“抱歉,我不想做这种事。”

    她这边话落,周辞谦侧脸往父母方向看了眼,随后说:“伯父伯母在叫我们过去了。”

    于蓁蓁随他视线看,江清露在冲她招手,才接到客人回来的于祁暄站在一旁,正看着她这个方向,不止他俩,那主桌的一桌子人都无一不是看着她。

    她原本是今天的焦点人物,但此时此刻,于蓁蓁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希望自己隐身。

    无缘无故搅入了这场事情中,她心中因为生日而来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既觉得周辞谦怎么会突然这样,又开始怀疑父母特意叫这么多亲朋到场的目的。

    他俩站在原地不动,江清露对于祁暄说了句什话,于祁暄走过来请他们:“入席吧。”

    于蓁蓁看着于祁暄的眼中满是委屈,脚步似有千斤重,她有种感觉,只要前进一步就会踏入万丈深渊,于是在于祁暄催促的眼神下,她面上没露怒气,但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怒火:“我今天生日,哥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于祁暄拧眉问:“逼你什么?”

    他看一眼于蓁蓁,再看周辞谦,在周辞谦脸上看到一种愧疚,正不解中,于蓁蓁的小姐妹们这时成群结队地过来,都凑他跟前来打招呼。

    都是他认识的,于祁暄微微笑着给她们一个个回应,视线看到许相宜时,因为那天她醉酒的情况微顿了下,却又见到许相宜今天的脸色还是很差。

    他拧了拧眉,招呼女孩子们去入席吃饭,姜露拉着于蓁蓁问:“你跟我们坐一起不?”

    于蓁蓁其实很想从这儿一走了之,但理智告诉她,一来她的小姐妹们还在场,二来如果她真的这时走了,保不准她父母还会替她应下什么。

    她对姐妹们努力挤出了个笑:“你们先坐,我等会儿就过来。”

    “好吧好吧。”

    姐妹们离开后,于蓁蓁白着脸坐去了主桌。

    这一桌有于家四人以及于蓁蓁的大伯伯母,另外便是周辞谦家中三位以及周辞谦的姨妈。

    有周辞谦的“预防针”在先,于蓁蓁已经深刻明白今天这场宴只是个请君入瓮的局,而她自己就是瓮中的人彘,没了手脚,插翅难逃。

    她失望地看向父母时,坐在桌对面的周辞谦父亲开了口:“于教授,江教授,我和辞谦他妈这次来一来是祝贺蓁蓁的生辰,二来,也是想跟你们将两个孩子的事给定下来,蓁蓁和辞谦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早些定下来,我和他母亲也安心。”

    这话一落,桌上顿时一片安静。

    于祁暄讶异地看眼周辞谦和于蓁蓁,不确定两人走到了哪一步,随后看向江清露和于长霁,江清露夫妻对视一眼,迟疑地问于蓁蓁:“蓁蓁……”

    于蓁蓁声轻而果断:“我不想结婚。”她不知道周辞谦和父母怎么说的他俩的关系,这个理由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佳理由了。

    “好孩子。”这回是周母开了口,“伯母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好孩子,但感情的事要看长久,辞谦没别的优点,性格倒是温和孝顺的。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个可靠的伴,伯母向你保证,辞谦是值得你依靠的人。”

    她一开口就有气无力,一下就提到了“一辈子”,于蓁蓁心中像被踢了一下,想心软,但又觉得这时候也不是退缩的时候。

    她看向于祁暄说:“我哥哥和弟弟都承诺过,我以后老了没依靠的时候他们会照顾我。”

    “这不一样。”周母说,“兄弟是兄弟,夫妻是夫妻。”

    “可是我恐婚。”于蓁蓁咬死了说,看向周辞谦,希望他开口解释,毕竟他是症结关键:“周老师也是知道的。”

    但周辞谦无可无不可地看了她一眼就垂了眼。

    这一轮谈话下来,于祁暄总算知道了于蓁蓁“逼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周辞谦这边想一步到位,他淡淡地看了眼带着父母出席的周辞谦,开口说:“这事要不改天再谈,今天是蓁蓁的生日,先让她按

    自己的意愿过个生日。”

    “自己的意愿”几个字几乎是明示别逼于蓁蓁,江清露脸一白,暗地里踢了于祁暄一脚想让他住口。

    于祁暄却没就此打住:“蓁蓁恐婚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先让她调整一段期间,等她真有结婚的打算了再定婚事吧,这毕竟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

    平时他不是这么没脸色的人,这事先是他牵头,再者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于长霁沉声:“你少说几句。”

    于祁暄听到了父亲的怒意,但他原本只是希望多给于蓁蓁创造一个机会,并不是真要逼她现在嫁人,此时父母不开口,有些话就得他说,于祁暄一副做主的架势总结说:“只要蓁蓁愿意,我们都支持。”

    却不想,他话落,对面周父一派为难的神色说:“我们原本也不是非要今天就把事定下,实在是辞谦他母亲生了病等不了太久了,所以我们想着,两个孩子哪怕就口头上订个约定也好。”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震到众人。

    于祁暄顿时哑然。

    于蓁蓁亦诧异地看着挑明话的周父,他身旁周母在抬手擦泪,擦了泪再抬头看她时,眼里有毫不遮掩的恳求色。

    于蓁蓁对上这双眼,莫名其妙忽然脊背发了下凉。

    她咽了口口水:“口头约定跟没约定不是一样吗?我恐婚,不想定亲。”

    这边大伯在打圆场:“蓁蓁先答应考虑,别急着拒绝。”

    于蓁蓁看眼全程一言不发的周辞谦,视线回到周母脸上,依旧说:“我理解你们的期待,但是我很抱歉……”

    然而她话没说完,周母双眼一闭,直直往后仰去,所幸周辞谦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人,才不至于让她后脑勺撞地。

    “妈!妈!”

    由周辞谦的一声惊呼开始,于蓁蓁的生日宴就这么被周母突发疾病、救护车前来救治、于祁暄跟到医院的混乱搅了一通。

    周家一家人跟着救护车走后,于蓁蓁吓白了脸,很久才回神。

    于长霁搂着江清露的肩膀拍着安抚:“没事的。”

    江清露拍拍心口惊魂未定地看于蓁蓁,于蓁蓁冷冷看了眼她,转身回了小姐妹中间。

    那边事情突发,姐妹们都站在桌旁看了很久,许相宜问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于蓁蓁只是恹恹说:“那个阿姨病了。”

    “什么病?”

    于蓁蓁没说别的,看着许相宜喝得酡红的脸奇怪:“你怎么喝这么多?”

    许相宜带着一种苦涩味笑笑:“高兴。”

    许相宜是不是真高兴于蓁蓁一时分不出来,但好好的生日宴被扰她是高兴不起来,如果搞出人命她注定一辈子不会安心,因为这股难以下咽的郁积,她几乎算是对敬酒来者不拒,等宴会结束时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后来怎么回去的她一无所知道,只是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双手在脸上抚摸,过会儿鼻尖也被一抹温热的呼吸绕上,紧接着,是唇瓣被人吻住,腰肢被人往怀里压。

    于蓁蓁猛地睁眼,短促地惊叫一声,但被熟悉的声音堵住:“别怕,是我。”

    第60章 第60章“谁要跟你结婚?”

    整个空间都是黑不溜秋的,他整个人也严严实实地罩着,脸上是他抚着她脸颊的一只手,于蓁蓁根本看不清他之外的世界,紧张不已地问他:“这是在哪?”

    “你以为在哪?”谢予鹤反问她,察觉到她的紧张,使坏地不给她答案。

    于蓁蓁想推开脸上的人,但一只月退已经被他捉住往他肩上扛,他最是喜欢这个姿态,接着就有在外挲着的动静,珠巅被烫的时候于蓁蓁闷闷地哼唧一声,又问他:“在我家吗?”

    谢予鹤继续吻着她,拿指去挑去拨。

    于蓁蓁被他弄得缩了下,不敢叫喊,还追着答案:“到底在哪?”

    谢予鹤故意在那细细密密地打圈,还没开始就把于蓁蓁搅得控不住,于蓁蓁躲他的唇舌想大口呼吸,但她脸颊上的手却收了收,就这么捂着她的脸和耳朵,分毫不移动。

    于蓁蓁酒劲还在,面上很快闷出细汗和绯红,等谢予鹤玩了一通往里冲时,她指甲掐到他的背上,感觉到他背肌的硬邦邦。

    两个人有那么久没在一起,初时都有些不适,但好在谢予鹤给了她准备,他哪哪都有劲,没什么劈不开的难关。

    于蓁蓁晕晕乎乎地不敢吭声,空气里隐约有一抹她的香水味,她极怕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只能紧紧张张地提醒谢予鹤别搞出太大动静。

    但谢予鹤偏偏不听。

    他的吻和动静都强势而急切,气息紊乱间,于蓁蓁觉得他在逐步失控,像压抑的某种情绪在她这儿找出口,她指甲往他肌肤里扣,但也没什么用。

    于蓁蓁很快抱不住他,手臂失力地往下垂落,感觉到她在哼着不住地缩,谢予鹤这才短暂离开她的唇,收敛一点,缓慢但到底地来:“和周辞谦一家人商量什么了?婚事?”

    他真的目若观火,刚才弄得那样急怕是本就憋着一股怒气,于蓁蓁直说:“演戏而已,不过我没演。”

    谢予鹤:“演什么?”

    “他妈妈病重,时间不多,想看他儿子成家。”

    于蓁蓁刚答完就感觉他又提了起来,一会儿后,他放了她的脚,跟她调了个方向,让她:“你来。”

    于蓁蓁酒喝得有气无力,坐着也只是坐着,根本没力气做什么,很快趴回谢予鹤身上,被谢予鹤握住月要。

    他边冲边犀利点评:“病重该修养而不是大老远这样奔波,难怪被拉去抢救。”

    他这么一说,于蓁蓁立刻听出来:“你刚才还是在外面等着我?”

    谢予鹤感受着她浑身软塌塌地塌在他身上的一种依赖感,答非所问:“你和我不算谈恋爱,算什么?”

    于蓁蓁忽然睁眼,想说他怎么会听到她跟许相宜的话,但谢予鹤像一下发了怒,蓦地猛来了起来。

    这一回他没再给于蓁蓁休整的机会,动静大得要拆床般,于蓁蓁也很快彻底憋不住声音,人再次回归至混沌前一刻还在想,这么一搞,她和谢予鹤在家人跟前的脸面恐怕要彻底丢尽了。

    但次日醒来,却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家,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有谢予鹤将她紧紧抱着,被窝里热得似火炉,她抬手想拨开他的手臂,人一动才发现他昨晚根本没退出,这会儿已经是万事俱备的架势。

    于蓁蓁忙收回一只圈在他身上的月退,人往后离开他,掀开被子时发现中指上多了一个戒指,一个很大的心型钻石被承托在v字形状的戒圈上,设计得简洁但剔透夺目。

    她盯着手指看时,谢予鹤抬手起来握住她的手指:“再睡会儿。”

    于蓁蓁盯着他的手指看,他中指也有一个v型戒圈,他的黑色,她的铂金,看起来两人的就像一对,她伸手想去拿他的下来对比,被谢予鹤拉着手圈到他后脖颈上:“不睡就做点别的。”

    他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性格,将于蓁蓁往怀里摁住就吻上,于蓁蓁整个人很快被他彻底激活,抱着他的脖子随着他而漂浮,不久又被他抱着翻坐到他腹上,对他主动。

    等他终于缴出,于蓁蓁失力地埋在他颈窝,听着室外轰隆隆的声音问他:“我们这是在哪?”

    谢予鹤将她脸翻起来跟她接吻:“我家。”

    他一缠起来就没完没了,于蓁蓁不想再来一轮,说要去洗澡。等洗完回来,她站去窗边看,不知道是在位于哪里的别墅里,楼下有个挖掘机正在花园里挖。

    原本规规整整的花草在挖掘机的铲斗下很快被折断,于蓁蓁看得奇怪,等谢予鹤出来正要问他楼下这样破坏做什么,听到手机在床边响。

    是于祁暄的来电,接起来就让她:“来医院一趟。”

    于蓁蓁一怔,问于祁暄:“她还要见我?可我也不能因为她病就答应跟她儿子订婚啊,怎么能这样道德绑架人。”

    于祁暄说:“不是,是她要出院回家,爸妈已经都来了,你也来见一面。”

    原来只是让她去探望,或许也是最后一面,于蓁蓁说好,扭头见到谢予鹤正站在她身边扣衬衫的袖口。

    于蓁蓁问他:“你要出门?”

    谢予鹤垂目过来:“说得跟你要留下来一样。”

    不是周母那边有事的话她也没急着走,于蓁蓁没说这话,只说:“那你送我去趟医院。”

    说罢扭腰转身去换衣服。

    谢予鹤盯着她蹁跹的背影看,她穿着他给她买的睡衣,比他想象中更合身,也更有韵味,他视线垂去楼下看他的池塘,高声问于蓁蓁:“你喜欢什么鱼?”

    于蓁蓁头也没回地说:“红烧鲫鱼。”

    谢予鹤不由笑出声。

    于蓁蓁到医院时周母已经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称呼了声伯母,随即有些难堪地站去了于祁暄身边,看周辞谦在一旁收拾一些随身物品,他和于祁暄一样下巴上已经冒出了短短的胡茬,脸色极为冷淡。

    家里有重症患者,于蓁蓁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又因为昨天将人气晕不好说别的,只缩在家人这边,全程没跟周辞谦有过交谈。

    傍晚时周母出院,周辞谦和于祁暄在前方提着行李,于长霁和周父走在一起,江清露搀扶着周母,于蓁蓁落在几人身后,听前方长辈们若无其事地说着保重身体回头再聚的话。

    于蓁蓁第一次觉得与人交往会有这种沉闷的氛围,虽然大家都正常说着话,但好像每个人头上都罩着一团无形的阴霾,心中只希望这次相聚能尽快结束。

    一行人走到停车场时意外遇见谢予鹤。

    他站在入口处神情反常地冷肃,身姿挺拔如松,眼若雄鹰,正一目不错地看着这边方向。

    于蓁蓁瞬间开始心中紧张,以为他这是在对她守株待兔,却见上前两步称呼了她父母后就看着她哥说:“祁暄,等一下。”

    于祁暄手里提着行李,周辞谦上前去接:“给我吧。”

    谢予鹤看向周辞谦,周辞谦也看他,两人眼神短暂交汇又很快分开,于祁暄将行李递出去后跟着谢予鹤走去了几步远。

    自从上次在锦安苑的小树林说过让谢予鹤离开于蓁蓁,这还是时隔许久二人再次单独谈话,因为当时的不欢而散,此刻于祁暄嗓音里的疏冷明显:“什么事?”

    谢予鹤看着于祁暄疲惫的脸色,心知他应该还没有得知消息,开门见山说:“证监会那边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材料,举报LmA违规投资和利益输送,管理部门今天已经到我公司取证,要了不少东西。”

    简单几句话出口,但却像一把利刀,精准而残酷地劈着某种东西,于祁暄多么聪明,才听到谢予鹤开了个头,就猜到他来找他的目的:“和nm项目有关?”

    谢予鹤看着他:“和你相关。”举报材料上是举报的他个人与项目投资方有灰色交易,说是利用项目收受回扣,金额巨大。他问了张驰,张驰那边也同样被要了文件,想必季瑾川那边也不会幸免。

    没想到有一天听到这种事,于祁暄不由深吸一口气:“简直无稽之谈。”

    谢予鹤语气郑重:“即使是捏造,但至少已经引起了监管部门重视,你早点回学校看看情况,我担心对方接下来还有动作。”

    于祁暄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诬陷,听着谢予鹤的意思问他:“什么动作?”

    谢予鹤担忧说:“比如,还会给媒体一些消息。现在具体的举报材料我看不到,你先看看到底举报了什么,才能做下一步应对。”

    于祁暄怔住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边周家三人和父母都去了车位,于蓁蓁等在原地,看两人背对着这个方向说悄悄话,于祁暄再回来时脸色就很差,她立刻直觉不妙,忙追上去问:“哥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祁暄说没事,脚步匆匆往周家那边过去。

    于蓁蓁转头去问谢予鹤:“到底怎么了?”

    谢予鹤却说他在车里等她,让她办完事就上车。

    于蓁蓁去跟周家父母道别,期间一直看于祁暄的脸色,于祁暄又恢复成了温和平静的样子,等她看着周母消瘦的身子被周辞谦扶上车,周家一家被于长霁亲自开车送走后,她连忙转头去找谢予鹤。

    谢予鹤说:“我给他说了我俩的事。”

    于蓁蓁惊得瞠大眼睛:“你干嘛?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谢予鹤紧紧看着她:“为什么不能说?我俩的年龄不适合谈恋爱?”

    于蓁蓁不说话,心里觉得根本不到给家人说这事的时机。

    谢予鹤等半天没等到她回答,开车起步,过会儿又问她:“戒指为什么不戴?”

    当然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于蓁蓁从包里将戒指掏出来戴上比了比,看着极为净透的、快跟她手指一样粗的钻石说:“这个钻太招摇了,而且我也不习惯戴戒指。”

    谢予鹤看着前方说:“现在开始习惯,以后我们结婚你也要戴。”

    于蓁蓁耳朵里像有个响雷炸开,侧脸看向谢予鹤,他神色自若,跟说结婚是什么日常小事一桩般,她不由扬高声音:“谁要跟你结婚了?你别张嘴就胡说!”

    想到他刚才去找于祁暄说过话,又严厉警告他:“你别在我哥哥跟我家人跟前胡言乱语!”

    谢予鹤一时没说话,似在专心开车,等将于蓁蓁送到家门口才侧脸来问她:“你为什么不跟我结婚?”

    满打满算他俩真在一起也就一个多月,中间还有一段时间的冷战,怎么就能这么快扯到结婚上,于蓁蓁只觉得他又要开始发疯,不想说废话,推开门就下车扬长而去。

    到了家心里还狂跳不止,直到于祁暄回家她还有些神思不属。

    看于祁暄脸色不佳,深以为谢予鹤真给于祁暄说了他俩的事,于蓁蓁识趣地没在他跟前乱晃,好在于祁暄在家洗漱后就又出了门。

    群里姐妹们在问她宿醉后恢复得怎样,也有问那个晕倒阿姨情况的,她在群里回了一通没事,看眼时间还没下班,干脆拿着车钥匙又去了公司。

    产品发布会在即,全公司都在忙碌,尤其是要负责讲解产品的社恐蔡思言不少紧张,于蓁蓁替她接杯咖啡送进她办公室,看着她皱眉盯着电脑屏幕,安慰说:“你又不是没讲过产品,这次还都是我们自家的地方,那更可以随意了。”

    蔡思言从电脑屏幕后抬眼看她说:“不是,你来看看。”

    于蓁蓁走过去看她的屏幕,看清一个新闻的标题,以及打了码但依旧能看得出是于祁暄样子的照片时,顿时一颗心如坠冰窟——

    “某高校博士收受合作项目投资方贿赂金额过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