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屿 作品

第22章 第 22 章长信殿。(第2页)

除了张金贵,这玉芙殿的就是吴庆说了算,宫婢自然是不敢开罪,连连点头。

吴庆颔首,吩咐道:“将粥倒了吧。”

那位和陛下纠缠不清,已经是荒唐了,岂能让她有了龙嗣,徒增陛下的烦恼。

陛下怕不是被她灌了什么药,一再心慈手软。

*

眼下没什么人,永宁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穿梭在甬道,恨不得脚下踩了风火轮,立即就能回到玉芙殿。

大抵是走得急,她肚子越来越难受,手心渗出层冷汗,步子渐渐慢下来,最后实在忍不住,靠着宫墙歇了歇。

她算了算日子,大概是月信来了,腹痛剧烈。

此处离含章殿近,永宁不敢久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撑着宫墙慢慢起身,可是刚走几步眼前昏昏黑黑,双脚软绵没什么力气,身子控制不到地打冷颤。

永宁扶着墙,捂着肚子,忍痛一步一步慢慢走。俄顷,很多脚步声传来,只见嘉和的步辇迎面而来,她惊慌失措,下意识回避。

嘉和后背紧紧靠着,目空一切的架势中不失端庄,瞧见永宁的时候也是惊讶。

“永宁?你怎么在这里?”嘉和叫住转身回避她的人,“诶,你躲什么!”

永宁无奈地转身,心知已经躲不掉了。步辇在她身边停下,嘉和高高坐在上面,见永宁脸色惨白,吓了一跳,以致于有些刁难的话没说出口。

“你怎么了?脸色怎如此差!”

煞白煞白的,连血色都没有,额头还冒着冷汗。

嘉和压了压手掌,擡辇的内侍落下轿撵。

永宁本能地摸了摸脸,指尖冰凉,额角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嘉和好心地扶了她隔壁一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皱眉问道:“你也去找皇兄?”

永宁的心提到嗓子眼,手紧张地抓着衣角,囫囵地点头,“皇兄上朝去了。”

嘉和:“你笨呐,去早了。皇兄要等阵子才散朝回含章殿,我这时去估摸着也要等半盏茶功夫。”

永宁慢慢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顺势将话题揭过,“你找皇兄何事?”

提到这事,嘉和可谓是心情大好,笑道:“你那玉芙殿消息闭塞,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跟你说说也无妨。”

嘉和示意永宁附耳过去,小声道:“郑文瑶把宴会办砸了,听说前晚的宴会上,有人往酒里下……那种药。倒不是给皇兄,但让皇兄知道了,皇兄一怒之下派人彻查,郑文瑶难辞其咎,长信殿那边可热闹了。”

郑文瑶将事情办砸,嘉和比谁都高兴,谁让郑文瑶整日净做当她嫂嫂的梦。

皇兄立谁为后,也不能是她郑家的姑娘。

永宁吓得脸色更白了,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冷汗涔涔,打湿了后背衣裳。

“又不是你,你抖什么?”嘉和感觉永宁有些不对劲,摸到她出汗冰凉的手时惊讶,“哎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病了?”

永宁额上的冷汗越多,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翕动,小声又难为情,“是那个……月信来了。”

嘉和忽然明白她的反常是为何了,难怪刚看见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很不对劲,出了冷汗,手跟冰一样冷凉。

嘉和皱了皱眉,扶着她纠结一阵,“罢了罢了,我今日遇见,就好心一次,把你送回玉芙殿。”

“谢谢。”永宁肚子疼得难受,说话的声音小了些。

嘉和颔首,淡淡嗯一声,欣然接受了她的道谢,随即补充道:“我可不是看着你可怜,只是顺手罢了。”

嘉和扶永宁乘坐她的步辇,改道去了玉芙殿,两人身量小,但乘一辆步辇还是有些拥挤。

永宁惨白着脸虚虚搭着扶手,病恹恹的,都快被嘉和挤得与步辇贴着。嘉和抿抿唇,半晌后往另一边挪了挪,给她腾了一丝空位出来。

她才不要趁着永宁身子不爽利时,欺负弱者。

不过去一趟玉芙殿,时候耽搁了,也不知再去找皇兄时,他忙不忙。她还有事情想问呢。

嘉和看了看捂着肚子虚弱的永宁,忽然问出心中所想,“那夜我离席时,你还在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宴会上谁有些不对劲?”

永宁提心吊胆,手指下意识抓紧衣料,匆匆摇头,“没注意。”

嘉和兴致缺缺,她原也没指望永宁知晓,叹了一口气,既好奇又同情,“也不知道那被害的人是谁?”

太惨了。

嘉和愤愤:“这些个宫婢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连这种不登台面的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说的是旁人,可话到了永宁耳中,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羞窘,将头埋低了些,避开嘉和的目光。

嘉和发现永宁发髻的金钗鎏光异彩的,眼前一亮,“诶,你这缠花金钗好看,司珍房什么时候出了新样式?”

这金钗是天子放在含章殿的,也不知道准备送给哪位娘子,宫婢伺候的时候误戴了。

永宁心虚地将金钗取下,收进袖子里,等改日还回去,此时越少人看见,越好。

“你!”嘉和拧眉,不高兴道:“小气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

以前皇兄偏心永宁也就算了,送永宁的小物件比送她的还要精巧,现在她长大了,不靠皇兄,想要什么一声令下,宫婢们怎也会给寻来。

嘉和冷哼,“不就是支金钗,我妆奁里多的是。”

*

刘胤散朝后回了含章殿,殿中早没了永宁的身影,甚至连那抹幽香,也随她消失了。

刘胤召来吴庆,问道:“她何时离开的?”

吴庆瞧了眼漏刻,“长公主离开约莫两刻钟了。”

以她的性子,慌慌张张想逃时,必定是催着匆匆梳洗,才离开两刻钟,看来今日是睡了个舒服的懒觉。

刘胤扫了眼案上消失的金钗,扬起唇角,心情还算不错,低头间感觉腰间空荡荡的,少了些东西。

“张金贵,她送的龙形玉佩呢?”

张金贵一凝,“在呢在呢,陛下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来。”

他扶着拂尘匆匆离开寝殿,天子是差他将永宁长公主送的玉佩扔掉,但是他哪敢真的扔了,便悄悄收了起来,果真天子还是回心转意。

刘胤不疾不徐转动白玉扳指,扳指盖住的拇指赫然留了圈深浅不一的牙印。

伶牙俐齿,受了欺负哭哭啼啼,爱咬人的习惯还是一成没变。

刘胤指腹慢慢摩挲印子,“那鱼粥她可喝完了?”

吴庆微微低头,不敢看天子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没丶长公主没喝,梳洗后就仓惶离开了。”

刘胤扬起的唇角缓缓压下,拇指狠狠弯压,面色冷沈,气息顿时沈降下来,风雨欲来之。

*

玉芙殿。

夕岚将收起来的暖手炉又拿了出来,严严实实包了层防烫的套子。

永宁抱着小巧的手炉蜷缩在床上,肚子暖了一会儿,没那么疼了,就是后腰酸酸/胀/胀,难受极了,只想躺着不动,休息休息。

她匆匆吃了几口饭,便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但肚子还隐隐有些不舒服。

永宁叹气,揉了揉肚子,熬过今明两日就好了。

夕岚银雪不知她一夜没回玉芙殿,只是早上醒来发现她不在寝屋,四处寻找无果。永宁扯了谎,说是醒早了,去外面走了走。

二人虽有疑惑,但永宁不让问,二人便也没敢再多言。

“遭了!今日还没去太后娘娘那边誊抄佛经。”

忽然,永宁想起正事还没做,忍着不适慌张起身,掀开被催促道:“夕岚,伺候我梳妆。”

夕岚就在里间守着,撩开罗帐,对披着乌发的说道:“殿下放心,奴婢已经去跟太后娘娘说了您身子不适,太后娘娘体恤,让您这几日在玉芙殿好好休息呢。”

夕岚不禁感叹,“太后娘娘善解人意,对主真好。”

银雪听了一耳朵,反驳道:“若真是这样,当年才不会赶殿下出宫,去寺庙受苦。”

永宁拧眉,“都别说了,妄议太后可是大罪。躺了几个时辰,还是起来走走,替我梳妆。”

永宁以往觉得太后和善可亲,但凡去求她帮忙,她或多或少会施以援手,可回宫后经历了些事,永宁感觉太后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和善,甚至……

甚至是隐藏的坏人。

永宁抿唇,但愿是她多虑了。

这厢,夕岚给永宁整理衣袍时,袖子里掉出一支缠花金钗,她拾起来到里间,“殿下,奴婢记得司珍局送来的发饰中,没这支。”

永宁面色紧张,迅速从她手里拿过来,故作镇静道:“我今早捡的,想来是哪位逛花园的长公主不慎遗落的。”

其他宫里还住了几位先帝的女儿,不慎遗落些首饰,倒也不足为奇。

夕岚没问了,永宁拿出丝绢,将金钗仔细收好,淡定说道:“改明儿我去问问。”

永宁在瑶华宫的小院子走动一番,有些疲惫后便坐在回廊下,赏着西边落日景致。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永宁却坐立不安。昨夜迷迷糊糊间,天子让她今夜再去。

她若是去了,便是等同于羊入虎口,况且月信时是不能的;可若是不去,天子龙颜大怒,降罪下来……

永宁纠结一阵,还是不去了,揉了揉难受的后腰,早早洗漱回了床上休息。

夕岚放下罗帐,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轻手轻脚离开寝殿。

月光照入漆黑的屋子里,帐子里昏昏暗暗,永宁侧卧蜷缩在被子里,因心里藏着事情久久没有入眠。

黑暗中,听觉被放大,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不时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发出窸窣的声音,咯吱一声,像是窗户被打开了。

永宁骤然警觉,侧身往窗内看去。

月光洒下,罗帐上勾勒出一道高壮颀长的身影。

是男人的身影。

正逐渐朝床边来,没有脚步声,但随着男人的靠近,投下的身影逐渐将一片罗帐笼罩。

永宁心惊肉跳,登时睡意全无,起身捏着被角往里侧躲,她哆哆嗦嗦拿起枕头防身。

倏地,一只大手抓住罗帐,将帐子撩起来,男人探进半个身子,永宁毛骨悚然,黑暗中举起枕头就朝男人身上砸去,害怕地叫出声来。

蓦地,温热的大掌捂住她的唇,“别叫,是朕。”

天子?

永宁震惊,惊魂未定下看着床榻边立着的高大身影,男人俯身而下,捂住她乱叫的嘴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腕子,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他的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龙涎香味道萦绕在鼻翼,馥郁冷冽。

永宁鸦睫轻颤,眨了眨眼睛,刘胤这才慢慢松手,托住她的后颈,就在这如此近的距离间,低头吻上她的唇。

永宁心跳如擂,手指抓紧被角,与前两日相比,这一吻缠绵温柔,轻盈的好似棉花。

“殿下?”

倏地,夕岚急切的声音忽然传入帐中。

糟糕,是她方才的叫声惊动了夕岚。

永宁吓得心惊肉跳,被人看见这一幕就遭了,她欲推开刘胤,但手却被抓住,反剪至身后。

刘胤藏身在飘扬的罗帐里,吻得更深了,缠咬她避开的唇齿。

下一刻便是寝殿门打开的声音,夕岚慌慌张张进殿,“殿下您怎么了?”

永宁脑中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