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长信殿。
第22章 第 22 章长信殿。
郑文瑶自见了永宁后, 一刻也不敢耽搁,回长乐宫以后便直奔长信殿。
“姑母,不好了。”
太后正和儿子昌王在殿外玩耍, 让宫婢将儿子带下去, 淡淡看了眼面色焦急的女子,敛眉道:“慌什么, 慢慢说。”
太后转身往殿里走,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威严从容, 倒显得慌张的郑文瑶冒冒失失。
郑文瑶随太后入殿, 闲杂人等统统退出殿外,她着急道:“姑母, 我回来的时候, 遇到永宁了, 她去了含章殿!”
“含章殿?”太后意外, 抱起脚下乱抓裙摆的橘猫放在膝上,擡头瞧了眼逐渐暗下去的天色, 敛了敛眉。
郑文瑶绞了绞帕子, 说道:“我按照姑母说的, 酉时过后去送甜汤,可陛下依旧冷淡,三言两语便将我打发走了,那甜汤估摸着不会喝了。”
“昨夜一切都在计划中, 但紧要关头的时候永宁却不见了,她定是察觉了什么, 去向陛下求助,否则陛下怎会插手此事?”
郑文瑶越说越觉得是猜想的这样, 逐渐焦灼不安,“她说有东西被陛下拾到了,这才过去取。姑母,陛下素来对永宁厚爱,便因如此,嘉和才讨厌永宁的,这次两人莫不是会重归于好?”
天子心里好不容易少了一个挂念的人,郑文瑶本以为能住进天子心里,哪知永宁又被接回来了。
太后缓缓摸着膝上的猫,长指挑着柔软的猫耳朵,细细思索后面露惊色,双眼亮了起来,仿佛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太后追问道:“你遇到永宁时,她是一人,还是跟了宫婢?”
郑文瑶记得清清楚楚,想也没想便回道:“她没带宫婢,只一人去了含章殿。”
说奇怪也不奇怪,永宁虽然回了皇宫,但是住在那冷冷清清的玉芙殿,早就没以前那般风光受宠了,身边的两名宫婢若是都跟来,那玉芙殿的活儿,谁做?
郑文瑶便没多想。
一个人呐。
太后扬了扬唇,心情还算不错,饶有兴致地挠着橘猫的脖子,话中有话,“既然这条路始终行不通,那换一条又何妨?”
晚宴促成永宁与裴文炳,看似是办砸了,可歪打正着,恰恰落到了她的计划中。
郑文瑶一听有转机,眼眸亮了起来,“姑母有何妙计?”
太后眼皮一掀,悠悠道:“时机尚未成熟,你且静静等着,莫生事端。”
郑文瑶点头,“侄女但听姑母吩咐。”
“咱们郑家的姑娘蕙质兰心,顾全大局,哀家就知道没有疼错人。”太后拉过郑文瑶的手,拍了拍,“今日跑来跑去,辛苦了,早些回屋休息。”
郑文瑶欠身告退。太后微微低垂头,殿中烛火光影错落,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如何,但周遭的气骤然沈降了下来。
橘猫一凝,瞪大琥珀色的瞳仁张望一方,从膝上跃下,一溜烟地钻到罗汉榻的下面,藏了起来。
太后端起案上的釉黑茶杯,长指缓缓滑过杯口边缘,即将揭露的事情令人大跌眼界。
皇帝接人回宫,不全是因为棠棣情深,行那便(biàn)宜之事才是他想要的。
先帝强夺臣妻,受人诟病;现在连他儿子竟也作出有违德行的事情,李氏母女实乃红颜祸水,当被万人唾骂指责。
皇帝和永宁,到哪一步了?难怪一提永宁的婚事,皇帝百般推脱,原是舍不得。
早前怀仁没有得逞,算永宁运气好,但昨夜的情丝绕,大抵是皇帝解的。
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被揭到众人面前,哪还有明君一说,届时配合她的大计,金銮殿的皇位就该名正言顺地易主了。
不过在此之前,皇帝还需帮她除掉那个心头大患。
太后拈起案上掉落的糕点碎屑,丢入茶水中,晃了晃茶杯,起身拂袖离开。
她不清楚当年是否乃李氏撞见她的秘密,但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李氏的儿女,亦是如此。
晚风微凉,吹动华丽的衣摆,伫立檐下的太后敛了敛鬓角碎发,幽深的目光看向含章殿的方向。
*
夜幕降临,各宫陆续挂了灯笼。
含章殿的台阶下,吴庆踱来踱去,手里的拂尘都快被绞出花来了,蹙眉不时往紧闭的殿门看去。
吴庆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时辰了,里头那位怎么还不出来?”
张金贵瞧了眼,估摸着今夜是不会出来了,没承想一夕之间事情竟发展到这步田地。
天子暗示长公主来,便没打算放她回去。
不多时,女郎的哭泣声从殿内传来,间或夹杂着呻/吟。
娇/喘/微微,令人脸红心跳,不外乎是风花雪月之事。
里面动静不小,吴庆红了脸,震惊之馀更多的是愤恨,“她怎和天子……”
定是她勾引的陛下!
张金贵早就有所洞察,虽已料到天子和永宁的关系,但闹出的动静还是让他臊红了脸,“别听了,陛下降罪下来,咱家也保不了你。”
张金贵将吴庆拉远了些,敲打道:“咱家知道,因为当年天子剿反重伤,你恨李氏母女,如今李氏已死,那些恩怨一笔勾销。往后机灵些,可别再缺一根筋,当心惹陛下不快。”
他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殿门,比划道:“这件事情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咱们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吴庆眉头越发深了。恩怨一笔勾销?简简单单一句,轻描淡写带过,那陛下昔日受过的苦,又算什么?
低低的啜泣声越发急/促,让人面热耳赤,浮想联翩。
殿内烛火昏黄,旖旎的气氛宛如风中绸缎,盘桓交缠,久久无法散去。
罗裙凌乱散地,玄色锦袍上压着玉带蹀躞,那玉上还勾缠着藕色小衣。
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自罗帐散出。
女子乌发蓬松,如一团轻云散在枕头上,潋滟的双眸染了层水雾,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莹白细腻的肌肤泛着薄粉,宛如在水中盛开的灼灼芙蓉。
刘胤灼热的长指敛去她两靥的发丝,她躲了躲,情/事之后的眼尾粉粉的,却格外撩人心旌。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刘胤低头,吻去那温热的泪。
咸咸的,和那晚一模一样。
刘胤握着永宁温软的手,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哭什么,昨夜不是你缠着哥哥?”
永宁摇着头,鼻息染着艰难的哭腔,扭着/腰/想摆脱刘胤灼热的掌,一开口嗓子便是哑的,“不要了,再晚回去会被发现的。”
刘胤扣住她软绵的手,十指紧扣地按在枕边,唇贴到她的耳畔,亲吻她的耳,“不要什么?”
男人灼热的气息尽数洒在脖颈间,痒痒的,永宁情难自抑地仰着头,咬着已经肿起来的红唇,摇头不语。他明知是什么,偏要她说出来。
屋子里的烛火逐渐变暗,热了起来。
刘胤在她耳畔低喃,将她的期待撕个粉碎,“已经回不去了,永宁。”
长指摩挲她软软的耳垂,刘胤幽深似潭的眼眸看着她。
她自小就爱哭,大抵是男人天生的劣性,他这次没有心软,偏偏喜欢听她哭。
越是推搡躲避,他抱她越紧。
刘胤蓦地扣住她的后颈,以吻堵住她的唇,将她的哭怨尽数堵回喉间,与她缠吻……
罗帐飘扬,映着烛火流光,恰似清冽月光洒落山涧,逢潺潺溪流顺流而下,淌过陡峭山石,水花四溅,雨露甘霖尽洒幽深草木。
夜色阒静,勃勃生机,萤火点点落入幽幽草木。
风摇帐铃,叮铃欢畅,叹春光细雨绵绵浸染了画卷。
那双修长的手曾执笔指点江山,也曾舞刀弄戟驰骋沙场,抚琴拨弦时馀音绕梁,却在此时偏执地流连不返。
一截雪白纤腿从罗帐伸出,虚虚搭在床沿,莹润水渍滴于绣花鞋上,恰恰浸湿鞋尖的绣荷。
男人滚/烫的掌落于皓白足腕,偏执地拉回罗帐。
即便是殿内风月,也不许窥视半分。
*
翌日,日出云间。
永宁昏昏沈沈,只觉脖颈酥酥痒痒,有什么小虫子爬上脖子,又慢慢到了嘴唇边,弄得她唇也痒痒的。
但她眼皮沈重,怎么也掀不开,好在痒意很快就消失不见。肚子有些不舒服,她迷迷糊糊间捂着胀//鼓鼓的肚子,蜷缩在被子里。
永宁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刘胤已经不在殿中,应是上朝去了。
四周安静,龙涎香飘入罗帐,萦绕在她的鼻翼,和他身上的气息极其相似,就好像他还在身旁一样,永宁面红耳赤,往被子里一缩,只留了双琥珀色杏眼出来。
身上的不适让她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脑子乱糟糟的,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敢相信最敬重的兄长竟早就对她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们本该是一对和和气气的兄妹,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也不能成了同榻相眠的亲昵之人。
永宁慌乱无措,鼻翼一酸,泪水从眼眶流出,被角捂着嘴巴低声啜泣。
“殿下,您醒了?”留在外间伺候的宫婢闻声进来,对帐子那头的人道:“陛下吩咐奴婢伺候您梳洗。”
永宁擦干净眼泪,缓了缓心神,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嗓子有些哑,“把小衣给我,我自己穿。”
素手伸出罗帐,白皙腕子落了道红色指印,暧昧缱绻,宫婢的脸颊忽而烫了起来,匆匆将晨间拾起的藕粉小衣放到永宁掌中。
永宁面子薄,那些痕迹留下的地方过于隐晦,自是不愿让别人发现。
昨夜他格外陌生,甚至比宴会那晚还要狠戾,与皎皎如月的疏冷矜贵截然不同。
永宁肚子隐隐作痛,很不舒服,忍着痛/意在宫婢的伺候下梳洗打扮。
永宁见宫婢拿起案上的金丝缠花头钗,道:“这金钗不是我的。” 宫婢顿了顿,“殿下莫不是记错了?您所有的首饰都在这里。”
永宁的肚子实在是不舒服,便也懒得与宫婢争论这个,催着快些梳妆,时候不早了,她一夜未归,玉芙殿那边还不知如何。
吴庆端了托盘进来,一碗鱼肉粥,一碗棕色的汤药。
“殿下莫急着离去,先将东西都喝了。”
永宁怔怔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脸色煞白,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没错,是避子药。”吴庆倒也不回避,说道:“您还是喝了吧,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您,都好。”
是呀,她和天子的关系见不得光,若是有了身孕,对谁都不好。
但不知为何,永宁心里难受,鼻子酸酸的,感到委屈。
永宁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拧眉顿了顿,片刻后捏着鼻子将碗递到唇边。
她喝得急,肚子难受,饮完的时候被呛了一下,放下空碗,侧身捂着唇咳嗽,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纤薄的肩膀抖动,青丝从肩头滑落,柔弱的身躯满是是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永宁擦了擦苍白的唇,两颊虚弱地没什么血色,坚韧的目光看向吴庆,“现在可以走了?”
吴庆收了空碗,赔笑道:“还有这碗鱼肉粥,您看……”
“不必了。”永宁起身,忍着痛意匆匆离开含章殿,吴庆倒也没有拦,让她去了。
“你看清了,这粥可是长公主自己不喝的,不是咱家没送来,也不是咱家不准长公主喝。”吴庆看向伺候的宫婢,“还有,避子药的事情,不准在陛下面前提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