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第2页)
她看了眼里面装的东西,吓得瞳仁紧缩,手都在微微发抖,急忙把信封放进袖中。
他果然都知道。
永宁后背发寒,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嗓子,故作无事地迎上嘉和诧异好奇的眼神,“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幸好是皇兄拾到了。”
嘉和抿抿唇,没说什么,馀光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袖子。
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张金贵扶着拂尘,笑道:“殿下寻回东西便好,省得发现遗失时慌神难安,不过这会儿陛下忙,您若是要感谢,怕是要晚些时候再去。”
永宁脸色微变,捏紧手指,说道:“谢公公提醒。”
“哎呦,您客气。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回去覆命了。”张金贵欠身告退,走出玉芙殿的时候,回头瞧了眼冷清的四周。
他万万没想到,昨夜竟是永宁长公主闯入凉殿,与天子春风一夜!
天子虽饮了酒,可并没有醉意,只是暂在凉殿歇歇而已,自然清楚身旁的女子是谁。
永宁与天子并无血缘关系,是天子看着长大的,若抛开宫里这层关系,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天子大抵是早就动情了,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推阻永宁的婚事。
永宁的身份寄存在蜀地姜家,生父含冤亡故,生母也于先帝驾崩时殉葬,与天子这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只需天子的一句话,便可给她换个身份,此事简单。
然而横在天子心里的那根刺,怕是没这么容易拔出来。
*
玉芙殿。
张金贵离开没多久,嘉和也走了,她和永宁没有太多话聊,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问及永宁到底属意谁,恐怕她今日也不会屈尊来这冷清的地方。
没人的里间,永宁惶惶不安,悄悄拿出藏袖子里的信封,脸颊逐渐发烫,手指颤抖着拿出装在信封的一根桃夭色系带。
离开时,永宁没找到小衣,不敢久留,便仓惶离去,本打算傍晚的时候悄悄去一趟雍园凉殿,再寻一寻。
没准是意乱情迷间扔榻底下去了,此等贴身衣服可万万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永宁怔怔看着那裁剪下的桃夭色系带,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喃喃自语,“瞒不住的,皇兄都知道了。”
永宁仿若跌入谷底,密密麻麻的寒意将她笼罩,手里攥住的系带直白地击破她仅存的侥幸心理。
是呀,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遗落的那件小衣,绣着喜欢的栀子花和茉莉花,而且以天子的手段,一查便知昨夜是她。
天子捡到了她的小衣,而今要如何处置不质检点的她?
永宁趴在桌边,鼻翼酸楚,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她追悔莫及,若是早早回玉芙殿,便不会生出祸事。
张金贵话里有话,永宁岂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可她没脸面对敬重的兄长。
永宁一整日魂不守舍,从午后纠结到月上柳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独自往含章殿去了。
永宁小心谨慎,生怕就被别人瞧见了,然而有时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永宁和郑文瑶,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在甬道迎面遇上了。
郑文瑶见到永宁,微微惊讶,好奇问道:“永宁长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玉芙殿离这儿有些远。”
永宁压下心中的慌乱,纤指敛去额前掉落的一缕青丝,莞尔一笑,“皇兄捡了件东西,让我去认一认是否为前阵子我遗失的那物件。”
郑文瑶笑着点头,“原来如此,我刚给陛下送去解乏的甜汤,长公主去时帮我劝一劝陛下,注意龙体。”
她走过来的方向正是天子寝殿含章殿。
永宁颔首一笑,应了下来。
“姑母还在长信殿等我,我先回去了。”郑文瑶欠身,体态婀娜,与永宁拜别,举手投足间是与身俱来的温婉气质,然而和她擦肩而过,温柔的笑容消失在唇边,半张脸都黑了。
昨夜都那样了,永宁也能化险为夷,可真是福大命大!
不仅如此,还惊动了天子,险些将她给拉扯进去!
裴文炳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受父亲的提携,官至翰林学士,往后的仕途只会是一帆风顺,没有波折。
倘若永宁嫁给裴文炳,父亲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在裴家过的生不如死。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偏偏在晚宴的时候冒出个当众求娶的陆涿绪,幸好天助她也,永宁没许给那姓陆的。
昨夜晚宴是郑文瑶负责,永宁饮下的果子酒里,正是她下的情丝绕,这是最烈的春/药,必须要阴阳交合数次,方可解。
永宁饮了有情丝绕的果子酒离席,裴文炳跟着出去,徒劳而返。
裴文炳把永宁跟丢了!白白浪费这等好机会。
——永宁与人苟合,这事传出去,她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即便是忍辱负重活了下来,她嫁娶裴家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千算万算,没算到败在了裴文炳!
事情未成,那夜永宁也不见了。
翌日,吴庆领了天子口谕来到长乐宫郑文瑶小住的殿中,说是昨夜晚宴有人居心不轨,在酒水中下药,所幸事情未成,天子勒令彻查,先从经办宴会的所有人查起。
郑文瑶没想到事情惊动了天子,难道昨夜永宁和天子……
不!这绝不可能!定是天子让太医解了情丝绕。
后来,太后的推了个替死鬼出来,将郑文瑶摘得干干净净,这事才平息。
郑文瑶此番去含章殿,是送甜汤赔罪的,然而天子并不领情,她也不好厚着脸皮长留。
不过永宁的出现确实令郑文瑶意外,天子找她作甚?
这厢,永宁看了眼郑文瑶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满是愧疚。
在寺庙的这些年,永宁不清楚宫里发生了什么,等回宫后,听说太后常召侄女来长信殿小住,郑文瑶和天子的关系比以前亲近了。
郑家娘子温婉体贴,天子应该是喜欢郑家娘子的,他们两人对金童玉女,般配。
永宁抿唇,都怪她,若不昨晚中了那种药,她也不会冒犯轻薄了天子。
晚风吹拂,凉意袭来,打断永宁的思绪,她敛了神思,步子迈大了些,直奔含章殿去。
事情是她做错了,甘愿被罚。
*
天子寝殿,含章殿。
张金贵领着永宁入殿便离开了,不用说也知道永宁今夜来为何。
偌大的寝殿没有天子的身影,静得有几分可怕,博山炉中升起袅袅轻烟,龙涎冷香萦绕在鼻翼。
永宁莫名紧张,不敢随意走动,在寝殿中央等天子出来。
昏黄朦胧的烛光下,屏风上勾勒出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单是道侧影,便徒然生出肃冷的压迫感。
俄顷,里间的雕花檀木屏风后面传来沈稳的脚步声,刘胤一身常服,从屏风后面出来。
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云龙纹,宽袖随着他微擡的手轻轻摇曳,疏冷的目光看着她,男人长眉入鬓,高鼻深目,薄唇紧抿,俊美无俦的面容是旁人无法媲美的,矜冷绝尘,自带威仪的王者之气。
永宁神色一凝,垂眸敛目,“参见皇兄。”
她福身行礼,却因为男人的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胤淡淡看了眼安置于角落的漏刻,并不着急让她起身,疏冷的目光看向她那脖颈的绣花立领,幽幽质问道:“酉时三刻,皇妹此时来含章殿?”
酉时将过,戌时将至,夜幕袭来。
冷冰冰的一句质问,听起来倒像是她不懂分寸,不分时宜地出现在他的寝殿,是别有心思之人。
永宁羞窘,耳朵不禁发烫,明是天子暗示她晚些时候过来,如今她来了,生气的还是他。
刘胤见她耳根子红了,知道她面子薄,淡声道:“罢了,起身吧。”
永宁起身,馀光无意间看到桌上放的红漆食盒,心道那便是郑家娘子送来的解乏甜汤吧。
刘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冷声道:“将盒子里的吃食扔了。”
永宁不解,脱口而出道:“可这是郑娘子特地送给皇兄的。”
刘胤神色冷淡,一双深目看向她,“看来你在路上遇到郑文瑶了。”
永宁默了默,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天子。她顺从地过去,打开食盒,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甜汤端出,倒掉。
好好的一碗甜汤,是郑家娘子的心意,可惜了。
永宁局促地站在原处,因是心虚,并不敢看天子,低低垂着头,但是能察觉到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
“知道郑文瑶来作甚么?”刘胤声线冷淡,语气不佳,“你不过才与她见了几次面,便开始帮她说话了。”
永宁感觉天子已经很不高兴了,她摇摇头。
刘胤不疾不徐道来,看着她说道:“昨日晚宴乃郑文瑶负责,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谈及晚宴,永宁面色大变,昨夜的混乱丶羞赧齐齐涌了上来,她僵在原处,后背冷汗密密匝匝。
刘胤往前走动,靠近永宁,永宁惊惶地往后退了一步,浓郁的龙涎香气息减淡了些许。
刘胤把玩白玉扳指,说道:“朕命人彻查,乃是名宫女妄图迫害你,毁你清誉,让你替母还债。朕并没提你的名字,那宫女却什么都招了,将罪抗下,撞墙谢罪。” 郑文瑶觉得好好一场宴会,让她办砸了,便借送甜汤之名,过来请罪。
高大颀长的身影投下,将永宁笼罩,光影落得重,那双深似幽潭的眼,凌厉阴鸷,恰能洞悉她心中所想那般。
永宁心悸不安,深知事情绝不简单,认罪的宫女大抵是推出来的替罪羊。
那会是谁想毁她清白?
永宁的脑子一片乱糟糟,她忽然跪地,头伏于贴地的手背,“冒犯皇兄,永宁有罪,请皇兄责罚,永宁绝无怨言。”
刘胤轻笑,垂眸看着她,“皇妹何错之有?”
再闻皇妹二字,永宁心里一颤,连声都不敢吱,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天子。
胳膊上落了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永宁被刘胤从地上扶起,心中愈加愧疚。
刘胤深邃的眸子看着遮住纤纤玉颈的立领,薄唇轻启,“昨夜一声声哥哥,不是叫得顺口?怎今日变怕了?”
永宁惊得双瞳紧缩,怎会如此?!
依照天子的秉性,他不该说出这样一番话。
永宁羞得面红耳赤,同时又被这直白的话吓得心惊,下意识想躲,可小臂被只遒劲的大掌遏住,她挣脱不开。
长指压住锦缎的褶皱,指骨分明。
刘胤抓着她的小臂,偏执道:“若非有人来传,妹妹怕不是要一直躲着,昨夜不是妹妹先缠着哥哥的?”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永宁僵在原处,密密麻麻的寒意涌上后背,不敢相信地看着刘胤,喉咙发紧,“皇兄是清醒的?”
刘胤抓着她的手用力,将她拉近。
清冽的冷香萦绕鼻翼,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拦住她的退路,永宁眼睫颤抖,被他盯得嗓子发干。
“为什么?上次明明也是皇兄救了我。”永宁嗓音发抖,上次她中了情/药,意志薄弱时也缠着皇兄,可那次分明是皇兄及时教她,在屏风后没窥视半分。
永宁忽然意识到什么,琥珀色的瞳仁紧缩,忽然觉得眼前敬重的男人甚是陌生。
所以今日来,皇兄并不打算降罪她,而是当着她的面挑明此事。
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昨夜两人发生了什么。
永宁一擡头,便对上双深深的眼,似鹰隼猎食,她心头一颤。
刘胤深深看她,深藏在心里的情愫自昨夜之后,便展露得彻底,若是再晚,她恐是成了旁人的妻子。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旁人休得指染。
炽/热的眼神与那梦里的男子一模一样,永宁明白其中深意,她惊惶无措,脑子一片混乱,怔怔问道:“可我们不是兄妹吗?”
她敬重的兄长,竟然对她生出异样的心思。
“兄妹?”刘胤嗤笑,扣住她白皙的细腕,“你身上流的是姜家的血,与刘氏何干?你非刘姓,祖籍益州,蜀郡人士,谈何兄妹?”
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永宁耳畔嗡嗡作响,顿时觉得天塌了。
她双腿一软,有些站不住地往后往后退,腰间忽然覆上男人炙/热的掌,挽着她腰,扶住了她。
隔着布料,永宁仍能感觉男人掌心的炙热,被烫得颤了颤,昨夜的记忆再次袭来。
便是这只大掌,或挽着她的腰,或与她十指紧扣,或拉住她的足腕,将她拉回去帐中……
永宁面若滴血,心脏砰砰直跳,惊惧不安,无尽的恐惧随之袭来。
刘胤慢慢松开她的手,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拿出桃色绣花小衣。
永宁脸颊滚烫,羞得无地自容,伸手去拿,但男人擡了擡胳膊,她落了个空,心里愈发不安。
刘胤敛目,搭在她细腰间的手指蜷了蜷,声线清润,“可后悔来了?”
他顿了顿,慢慢松开她的柔软的腰,说道:“若是后悔,可自行离开。”
永宁红着脸垫脚拿回小衣,指尖滚烫,将小衣一股脑塞回袖中,害怕地想要逃离寝殿,可转身才发现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这偌大的金殿玉阙,牢牢关着。
永宁朝那殿门口跑了几步,渐渐慢下步子。
她想逃,但是发现无路可逃,宫阙外面是天子的人守着。
她在宫中无依无靠,离开这座宫阙,可仍然身处皇宫,一举一动尽在天子的掌控中,又能躲到哪里去。
天子今夜是含蓄地暗示她来,那以后呢?以后又该如何?
永宁转过身去,刘胤长身玉立,一袭玄衣华丽威严,就站在原处,以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她。
见她停下,刘胤迈出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投下的身影逐渐将她笼罩。
刘胤淡声道:“怎么不走了?”
永宁紧张地抓着衣角,质问他道:“赏花宴那晚,我喝醉了,是皇兄吻了我的眼?”
“是。”刘胤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再掩饰曾经所为。
永宁耳畔嗡嗡作响,思绪已成了一团乱麻,渗出的冷汗浸湿后背。
原来醉酒那晚她没有记错,确实是天子吻了她的眼。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了心思。
或许,更早。
刘胤蓦地拉住永宁的手腕,拉她入怀,女子的馨香撞了满怀,“朕放你离开,是你自己不走的。”
刘胤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擡起她的下颌,低头衔住她唇。
刘胤霸道地吻着她,好似是在宣誓她是他的人。永宁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被他尽数吞没。
她擡手挣扎,但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大,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好似棉花一般。
刘胤摸着她的手,扣住她的腕子,将那捶打挣扎的手反剪至身后。
以她之手,抵着她的腰。
永宁袖子里的桃色小衣掉落,孤零零地飘落在刘胤的身侧。
嘤.咛声渐渐响起,永宁双腿发软,站不住了,忽又被刘胤捞了起来,横抱着往床榻去。
罗帐飘扬,帐铃叮当,烛光昏暗暧昧。
永宁本能地想跑,腰间忽覆上一只大手,男人挽着纤纤腰肢,一股大力从腰/.间来袭,将她拖回床榻里侧。
永宁惊惶无助,刘胤握住她温软的手,放在他腰间的蹀躞上,手掌的温度烫/得/吓人。
刘胤俯身,在她耳畔低喃,“帮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