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台出堂
折台出堂
等到席面撤干净,倾盆大雨也瞬时间落了下来。
她站在雨中一会,直到听不见李念安垂垂老矣的脚步声。手里一盏飘摇的灯,风直往袖子里钻,泪水朦胧了双眼,她看不全然,只能看个大概的形状,暖融融落在掌心中。
有丫鬟仆使要随带她回去歇息,张意之挥挥手叫他们早些回去休整,她低下头孤身一人往院子里走。
屋外廊下黑得看不见半点人影,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的影子却生姿摇曳在木门上。雨点子劈里啪啦砸在人身上,溅起的雨水湿了衣裙,张意之仰着头转着眼珠子缓解酸涩,轻叹了一口气,吸吸鼻子,把挂在下巴上的泪珠子擦干净。
手里的灯笼,张意之随手将它放在屋外廊下,随后推门进屋。
屋里黑漆漆的,在疾风骤雨中颇有黑洞之感,张意之刚关上门,突然嗅见似乎有不同於往常的味道。
张意之嗅觉非凡,尤其是视觉有碍时。
先前她对宁守君起疑并令青杉跟守,就是因为她给自己敬茶时嗅见了宁守君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那味道上次闻见是在牢狱那宫内人身上。那一种虚无缥缈的气味,张意之想了好几日,很久之后终於在裴府水榭中有了答案,那突出的三角神龛上,有一种相似的香火气。
只是这样的味道在人身上未免少见。除了那宫内人,便是宁守君身上了。
她背靠在门上,手已经悄无声息擡起攥紧了今日新得的刀子。
青杉还守在宁守君那里不能分身,而青雀,还不等的回来就被张意之支走了。此时便是青蝉估计早就已经睡下,身边一时居然没了可用的人手。
张意之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在了门栓上。刹那间头脑飞速运转,而桌边的人却迈着沈重的步子几乎是瞬息就移动到了张意之身边。
张意之猛地推开门刚欲高声呼喊,那人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地捂住了张意之的嘴。
“唔唔唔。”张意之大骇。
“哐。”门被狂风吹刮,“呱”一下紧闭了起来。
浓厚的香火气呛人口鼻,仅仅一息之间就彻底把张意之包裹住,而酒气蒸腾其间,反覆翻滚酝酿,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那人似乎熟悉张意之的寻常套路,手上一转就把她袖中的刀子摸了出来“铛”丢在了桌子上。
张意之面色凝重,却不预备那人轻声笑了一下。
酒味弥漫过去,稍稍浅了一些。张意之在意识到来人是谁的同时那人已经松开了张意之往后退了一步。
张意之喘着气。
她一只手扶在门上,轻声试探着:“殿下?”
“嗯。”沈晏清也学着她,轻声应和。
“……”
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什么时候丶为什么又回来了?
“您喝酒了。”她脑子飞速运转,千百因果想不明白,最后只问出这一句来。她不知他此行目的,却推断不是来杀自己,要不然刚刚就该动手。张意之渐渐放下心来。
“是啊。”沈晏清有什么回答什么。
“你过来,我们坐下。”他站在桌边,目光彤彤看着门口的张意之。
“什么?”张意之疑心自己听错了,她斟酌开口,“今日已经很晚了,殿下若是有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晏清突然从黑暗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了她一下,张意之看不见,也没提防,竟然真的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连忙馀出一只手撑住了桌面,腰间的软肉却重重摔在了桌子上的一角上。
“嘶。”张意之差点疼出泪来。
这一下还真是实在,张意之趁机把那桌子上的匕首又塞回了袖子里。
“你是不是想走?”沈晏清的声音从左后面悠悠传过来,愤怒又凄凉。
“什么?”张意之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了沈晏清不同寻常之处,她皱眉问道。
“殿下您喝醉了。”
“咳咳哈哈哈。”一阵咳嗽伴随着零零散散的笑声传过来,他说:“是啊,我喝醉了。”
“……”张意之忽就不知该说什么。
屋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能清晰听见外面的雨声。
张意之惊疑不定:“殿下来找我……”
“张演之。”他随即把张意之口中的话又堵了回去。
什么毛病,她一说就要说,她不说的时候也不见他说。张意之还在无语,沈晏清却突然逼近。
张意之身后就是桌子,她去无可去,又提防着他什么时候会对自己动手。
这是,今日……
外面的雨越下越密,打在房檐瓦砾上弹射起的细小水珠‘乒乒乓乓’落在耳畔,风吹窗牖,‘呼呼’作响。
张意之还在天马行空,忽觉得一只摩挲带着酒气与温热的手掌突然就落在了自己自己脸侧。
被摩挲的脸带着砂质的热感,像是被点燃。
“!”张意之全凭本能伸手推出他两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