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题发挥(第2页)
张意之猜的不假,二房现在已经闹翻了天。
一根赫然在房梁上悬挂着的白绫上吊着一个瞪大了眼吐出舌头来的死人,她的脖颈被撕扯着拉的很长,像是骨头已经被扯断只有皮肉软趴趴地相连结。
以至於她随着转动的弧度四面扭动着而诡异非常。
她的衣裳凌乱不整,裸露出来的肌肤红肿而泛着淤青。
若是张意之来,便能一眼认出这女子还是个说过两三句话的熟人。
下面两三个家丁,想要把她抱下来却又不敢,颤抖着手一个个缩着脖子故作鹌鹑大气不敢放一声。
床上围坐着一群人。
在最中间被包围着的张崇德只穿着一件大开着的里衣,抱着头已经被吓傻了,问什么都是木楞楞的样子。
床边两个人,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穿着青红色的大袖坐在他的床边,一口一个“儿啊”,脸上全是泪水。
另一个也就是张萧缨,他皱着眉头擡头看着悬挂在梁子上的那女子,瘪着嘴紧紧蹙着眉毛一言不发。
门大开着,盛春之景扑面,一阵风轻飘飘进来。
那女子一双赤脚上覆盖着的薄纱微微晃动。
“娘娘娘娘。”张崇德吱哇乱叫,肥胖的身躯使劲往舒氏怀里躲。
舒氏瘦小的身躯抱住那一大坨,心中切齿,面上凄楚,幽幽望向不同寻常的张萧缨。这要是以往,他一定会抢着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做他的后盾。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一言不发?
舒氏心里没有底,於是抽出一只手怯怯拉住了他的袖子:“爷。”
这一声娇媚媚带着哭腔的呼唤换回了张萧缨部分的思绪,他目光如炬直直看着舒氏怀里哭泣的张崇德,头一次想要把这个宠溺无比的儿子扇一巴掌。
真是会给他找事,怎么偏偏是这一关头!
舒氏看见张萧缨的眼神,自觉大事不好,当即暗自里掐了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张崇德一把。
“哎呦,娘,我疼啊。”张崇德撒开嗓子喊叫道。
说完,或是觉得委屈,他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大声哭喊起来。
舒氏趁机,松开了怀里的张崇德,一把顺滑地滑到了地上,面上湿润可怜:“爷,你不是不知道,当年妾分娩德儿,头胎难生又是个大胖小子,妾叫他好一顿嗟磨,几乎要死在产床上,整整一夜,最后……昏死过去,差点就见不到爷了。”
“可是妾仍旧坚持,一定要为爷生下这个孩子,这可是爷亲生的骨肉血脉啊。”
她哭得不成声不成气,将头埋在张萧缨的腰腹之间,娇柔的肩膀一直在颤动。
“爹!”张崇德反应过来,也连忙凑近张萧缨哭起来。
宛氏,她虽是正经主母却冷冷站在门口,目中无物。
屋里一夜荼蘼到处都是怪味,她嫌弃脏,半步子都不愿意站进去。
亲生的骨肉血脉,宛氏听见这话只想冷笑,张萧缨亲生的骨肉血脉还少吗?
她带着轻蔑的目光一转,落在悬梁上吊的那女子身上,一直用手绢摸着的口鼻微微挥动了挥动。真是死的不干不净不清不白的,哪怕跳进门口那方池塘里也比现在叫一些不三不四的小人直勾勾盯着清白。
张意之跨进院子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置身事外的宛氏倚靠在门口,手里捏着手绢,面上一派淡漠,身后的嬷嬷给她打着扇子,眼底的轻蔑快要溢出来了。
“大公子。”她身后的嬷嬷先发现了张意之,连忙小声出声提醒。
宛氏紧跟着转过头来,她先是在张意之的面目上停留一瞬,紧接着就又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个被捆绑满蓬着头不断挣扎的女子身上。
宛氏僵在门口,她目中震惊,已然没有了淡漠与安详,可转眸回到张意之身上,后者仍旧背着手不惊不动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公子果不其然亲自来了。
张意之记得这位叔母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她的小堂屋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她。乃至於瞧见宛氏,轻轻一笑而行礼:“二叔母。”
眼前的夫人带着年轻女子喜欢的珠钗,穿着七色玲珑的围裙,做娇艳女子的打扮。就像是一朵已经快要耗尽花期枯萎的花,可是不愿意就此随落在北风中,於是裹紧仅剩的春光,妄图冒充春华。
宛姝玥见她打量自己,手不自禁扶住了身边嬷嬷的手臂。
那个嬷嬷是宛姝玥成婚后有了张崇孝丶宛家送进来照顾她的,从前在宫里当差,有的是眼力见。宛氏抓她,她有所察觉,也顺着宛氏的目光望了过去。
可大公子虽然严肃有加却也知礼数,面上恭敬无可指摘,宛氏想要表达的,她不明白。
屋外,张崇孝从官署里急匆匆赶回来,擡头就瞧见了门口张意之。他先是行礼:“兄长。”后将目光落在门口的宛氏身上。
两人来,宛氏没了先前的淡定,却仍旧端得敦然不动的模样,只是扣在门上的手微微用力泛白,能叫人看出她并不似眼前从容。
张萧缨听到张崇孝言语,回过了头,可在他瞧见张易之身后绑着的那个女子时脸色大变,他擡头对上张意之的视线,眼眸里尽是覆杂。
张意之察觉了,微微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