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天颜将至(第2页)
他起身走向偏殿,脚步沉稳:“官家心思,如云似雾。蔡、郑等人又虎视眈眈,此时贸然发力,恐引火烧身。且让那刘然先去那九重君前,走一遭再说。”
但在无人看见的袖中,他的手指微微掐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
枢密院,邓洵武处
邓洵武得报时,正在批阅西北送来的紧急军报。他放下笔,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忧虑。
“官家重虚名而忽实务矣!”他对着空荡的书房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案上的军报。
这消息让他更加担忧。一旦刘然圣眷更浓,被坐实了祥瑞所钟的名头,蔡京借其势强行推动抽调西军精锐南下平乱的提议,将更难阻止。
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渐渐活跃起来的景象,心头却沉甸甸的。西北防务关系国本,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绝不能如此。”他猛然转身,回到书案前,将已写好的奏章拿到面前,提起笔,蘸饱了墨。
笔尖在纸上游走,他将西北防务的风险,抽调兵力的危害陈述得更加恳切急迫,字字沉痛。
写至激动处,手腕不禁微微颤抖,墨点滴落纸面,晕开一小团乌云般的痕迹。
他准备在皇帝召见刘然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再次死谏,力求挽回圣意。
......
何府
刘然才从西壁禁军教阅所回来,一身尘土尚未洗净。他刚喝了一碗茶,何蓟便已疾步而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勉之,大事!”何蓟压低声音道:“今日宫里人前来宣旨,官家即将召见你!”
刘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尽管早有预料,但事到临头,仍感到一股实实在在的压力扑面而来。
对于这后世记载的“宋徽宗”,凭借那些模糊的记忆和如今的听闻,他也不算太过于陌生。
然而,如今他即将真正去觐见这名大宋的皇帝,于他而言,这可不再是听闻或传闻,而是将直接决定他未来在汴京的处境。
无论再怎么说,这位大宋官家,也是皇帝。
“可知因何召见?”刘然沉声问。
何蓟语气复杂道:“缘由似是...官家新作瑞鹤图,欲让你为此画题跋。”
刘然默然。题跋御画?这绝非寻常武人该做的事,甚至非寻常文臣可得之荣宠。
当今的天子,果真是特立独行,又如传闻般天马行空。
何蓟见他不语,愈发担忧:“这恩宠太大了,大得令人不安。勉之,你须得小心,这等殊荣,背后往往是万丈深渊。”
刘然心中一动,蓦然升起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想法。瑞鹤图,瑞鹤图?莫非是是祥瑞?
来至汴京没多久,他确确实实体会到,这名当今天子对于祥瑞的推崇。
这令他不由叹息,身为一名皇帝,赵佶却行如此之事,简直是......
而在刘然叹息时,何蓟则一脸担忧地望着他,郑重叮嘱:“勉之,如今你即将面圣,怕是此刻起,你一言一行,皆在万目之下,需万望谨慎!汴京这潭水,太深太浊了。”
话音刚落,老管家福伯便匆匆行至院门处,隔着一段距离恭敬禀报:“大公子,郎君,门外有一位自称秘书省校书郎李纲的李先生,递帖求见刘供奉。”
李纲?刘然与何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李伯纪此时名声已显,以刚正清廉、勇于任事著称,并非任何派系核心人物,他为何在此敏感时刻突然来访?
而刘然则心中一动,一段更为深远的记忆被触动。
说起来随着时间推移,他对前世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晰,但可惜上辈子并非什么历史学家,所知终究有限。
对于即将发生的惊天巨变,只知道个大概轮廓。什么靖康耻,金人铁蹄南下,灭了北宋。
而后便是二圣被虏,再之后就是康王赵构南渡再立南宋,其中他那结拜义兄张俊,也会在此过程中走上历史舞台,一跃成为所谓“中兴四将”之一。
但在这稀薄而零碎的历史见识当中,却有一个人,他是颇有印象的。
就是如今前来见他的人,李纲,李伯纪。貌似是在后面的宋钦宗时期,是个力主抗金、支撑危局的重要人物。
何蓟见刘然略有迟疑,便立即低声道:“李伯纪素有清名,非趋炎附势之辈。此时突然前来,恐非寻常拜访,或有机要之事。”
听到何蓟所说,刘然从中回神,无论来意如何,此等人物不容怠慢。
他朝福伯道:“福伯,麻烦你请李先生至花厅奉茶,我换身衣服,即刻便到。”
福伯应声而去。何蓟拍了拍刘然的肩膀:“勉之,小心应对。李伯纪此来,必有所指。”
刘然点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面圣在即,各方势力已然开始动作,他这个突然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武人,该如何在这汴京的权力漩涡中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