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子姜血鸭的晨儿 作品

来生做你窗前月

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碎裂开来,又在玻璃表面蜿蜒流淌,像一道道失控的泪痕。,?·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窗外,城市浸泡在深秋的寒雨里,霓虹灯光被水汽晕染开,透进来一片模糊而诡异的暗红,给这空旷奢华的顶层公寓镀上一层不祥的光晕。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刃刮过喉咙的刺痛感。谢沉渊就站在那片血红的光影里,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我吞噬。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我颈间,钉在那条细细的、泛着微光的铂金项链上。那目光里的东西太复杂,太沉重,几乎要压垮我的脊梁——是骤然喷发的熔岩般的怒火,是深不见底的、能将人溺毙的悲伤,还有……一种被最卑劣之物玷污了圣地的、令人窒息的厌恶。

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动了。

没有预兆,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情绪瞬间冻结成一片死寂的杀意。长腿一步便跨过了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快得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喉咙上猛地一紧,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

“呃!”

我的惊呼被扼杀在喉咙深处,变成一声破碎的呜咽。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玻璃,巨大的冲击力让整面落地窗都发出沉闷的呻吟。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刺入骨髓。雨水在玻璃外疯狂地扭曲流淌,模糊了窗外的万家灯火,也模糊了他近在咫尺、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面容。

他的脸离我极近,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每一根狰狞的红血丝,能感受到他滚烫而紊乱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毁灭的气息。那只扼住我咽喉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骨节嶙峋,像铁钳一样死死锁紧。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视野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黑雾,伴随着嗡嗡的耳鸣。

“苏翎,”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刀子,刮过我的耳膜,也刮过我的心脏,“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视线,带着能将人凌迟的力度,再次死死钉在那条项链上,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雨幕,“她的遗物!你也配碰?!你也配戴?!”

每一个“配”字,都像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我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屈辱和剧痛瞬间淹没了缺氧的窒息感,喉咙被扼住的痛楚反而退居其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他那只铁钳般的手和身后冰冷的玻璃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摘下来!” 他猛地咆哮,如同受伤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嘶吼,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开,震得水晶吊灯都似乎嗡嗡作响。另一只手猛地扬起,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狠戾劲风,粗暴地抓向我颈间那条细链!

“不!沉渊!” 我用尽肺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空气,发出绝望的悲鸣,双手本能地抬起想要护住脖子,想要护住那微凉的、此刻却重于生命的链子。指尖刚触碰到他滚烫的手腕皮肤,就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狠狠甩开。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断裂声响起。

那么轻,却又那么响,像惊雷一样炸在我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所有的声音——窗外的暴雨、他粗重的喘息、我自己的心跳——都在瞬间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真空。只有颈间那骤然消失的、熟悉的微凉触感,以及皮肤上残留的被链子勒过的轻微刺痛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我发生了什么。

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断了。

它在他指间无力地垂落,链坠——一枚小巧精致的、带着一点星芒的蓝宝石——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凄凉的弧线,最终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攥得那么用力,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和宝石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盯着掌中那枚坠子,眼神空洞得可怕,像是灵魂被瞬间抽离,只剩下一具被无边痛楚和暴怒占据的空壳。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靠着冰冷的玻璃窗,慢慢地、无声地滑落下去。昂贵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我身体落地的声音。喉间的钳制消失了,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火辣辣的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印的灼痛和链子断裂时留下的细微刮痕,火烧火燎地疼

。但更疼的地方在胸腔深处,那里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块,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灌着冷风的空洞,呼呼作响。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不是因为喉咙的痛,不是因为后背撞上玻璃的痛,而是因为那条断裂的链子,因为那个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视若珍宝的坠子。÷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那是沈未晞留给我的。在这冰冷孤寂、被当作影子的两年里,那是唯一一点带着温度的东西,是我偷偷汲取勇气的源泉,是我以为自己被允许拥有的一点点……关于“苏翎”自己的念想。现在,连这点念想也被他亲手斩断,踩在脚下。

我蜷缩在昂贵的地毯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像是被抛进了冰窟。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喉咙深处被掐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奇异地被胸腔里那个巨大的空洞压了下去。那空洞里灌满了冰冷的雨声和他刚才淬毒的言语,呼呼地吹着,吹得我西肢百骸都冻僵了。

谢沉渊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我,像一尊冰冷的、没有生命的黑色大理石雕像。他微微垂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凝注在紧握的拳头上。那条断裂的链子从他指缝间无力地垂下,那枚小小的蓝宝石坠子,曾是我在无数个孤寂长夜里偷偷凝视的光点,此刻被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攥着,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她的东西……” 他低语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被钝器反复切割后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痛楚。那痛楚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压得整个空间都喘不过气。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刚才还燃烧着能将我焚毁的怒火,此刻却像是被暴雨浇熄的灰烬,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让人心头发寒的审视。那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再是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沾污了他圣洁回忆的、需要被彻底清理的垃圾。

“你,”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永远记住你的身份。”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进我的骨头缝里。“苏翎,你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我花钱买来的、聊以慰藉的影子。” 他微微俯身,迫人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影子,就该待在阴影里。别妄图染指属于她的光,别用你的存在,去亵渎她的痕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狼狈蜷缩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刻薄的弧度,“你,不配。”

“影子……聊以慰藉……不配……” 这几个词像淬了剧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早己麻木的心房。痛到极致,反而生出一种荒诞的平静。是啊,我是什么?我是苏翎。一个在沈未晞意外“离世”后,因为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而被谢沉渊从茫茫人海里挑中、用一纸冰冷的契约“买”来的替代品。两年。七百多个日夜。我扮演着一个己逝之人的轮廓,穿着她可能喜欢的风格的衣服,模仿她说话时细微的语调,活在他为她打造的这座华丽的金丝牢笼里,呼吸着她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承受着他因思念而扭曲的、时而温柔时而暴戾的情绪。

那些偶尔流露的、让我恍惚以为看见了希望的“温情”,原来只是透过我这张脸,投射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的幻影。每一次他指尖拂过我的眉梢眼角,每一次他凝视我时片刻的失神,每一次他醉酒后唤出的那个名字……都在这两年里,一点一点,将我名为“苏翎”的灵魂凌迟处死。而这条项链,是沈未晞出国前亲手交给我的,说留个念想。这是唯一一件,只属于“苏翎”和“沈未晞”的东西,与谢沉渊无关。是我在这窒息的生活里,偷偷藏匿的一口属于自己的空气。

现在,这口空气也被他亲手掐断了。

我停止了无意义的颤抖。喉咙的疼痛,后背的冰冷,地毯纤维摩擦皮肤的触感,都变得异常清晰。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迎上他那双写满冷酷和警告的眼睛。没有哀求,没有眼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死水般的沉寂。

“谢沉渊,”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影子……也有影子的底线。” 我看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感受着心脏被彻底碾碎成齑粉的剧痛,一字一顿,像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刻下墓志铭,“你买的,只是这张脸。我的命,我这点可怜的心……你买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肆虐的雨声似乎也被按下了暂停键。谢沉渊脸上的冰冷和轻蔑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但那裂痕转瞬即

逝,快得让我以为是缺氧导致的幻觉。随即,那裂痕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凝结成万年不化的坚冰。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如同天神在俯瞰尘埃。那枚蓝宝石坠子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很好。”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冷得没有一丝人味。“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眼睛的亵渎。他转身,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地走向玄关。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发出冰冷、规律、如同丧钟敲响的笃笃声。

“咔哒。′r`a?x~s_w_.¢c!o-m,”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这奢华而冰冷的囚笼。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还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呜咽。

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不是因为眼泪,而是某种更深沉的黑暗从意识深处弥漫上来。地毯上,距离我指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躺着那根断裂的铂金链子。细小的接口处,金属的断口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随着那断裂的链子一起被抽走了。我像一滩融化的雪水,无力地瘫软在昂贵却冰冷的地毯上。脸颊贴着细密的绒毛,能嗅到清洁剂残留的、毫无人气的淡香。喉咙的疼痛和后背的冰冷麻木地存在着,提醒我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视线空洞地落在那截断裂的链子上。细小的铂金链条,曾经温柔地环抱着那枚承载着短暂友情的蓝宝石,此刻却像一条僵死的银蛇,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金属的断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刺目的寒芒。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挪过去。冰凉的触感传来,我将那截断裂的链子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断口硌着掌心的软肉,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这痛,奇异地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买来的影子……不配……底线……

谢沉渊最后那冰冷刻骨的眼神和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凌,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每一次回放,都像是在那个名为“苏翎”的空洞上,再狠狠剜下一刀。痛到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念头:离开。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骤然擦亮的一星磷火,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用黄金和谎言堆砌的坟墓。离开这个把我当影子、当垃圾、当泄愤工具的男人。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绕了我整个心脏。走!必须走!趁着他还沉浸在“亵渎”沈未晞遗物的愤怒里,趁着他还未想起我这个碍眼的影子!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仿佛散架的身体。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后背撞上玻璃的地方闷闷地疼,喉咙吞咽时更是火辣辣地难受。我踉跄着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