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狐妖(第2页)
“我刚刚正在卸妆,打算睡下,平日里我都是自己梳头,今天不知为何有些头痛,便让阿紫过来帮我。”鹿呦呦指着桌上的铜镜对乐山说道,“谁知道这铜镜突然发出嘶鸣之声,然后阿紫便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阿紫,你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阿紫吞吞吐吐,含糊其辞。
此刻一道月光照射进屋内,铜镜再次发出嘶鸣声,阿紫立刻到底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鹿呦呦突然明白了其中缘由,从桌上拿起铜镜对着阿紫说道:“你再不说,休怪我让你现出原型!”
韦雪因为要照顾孩子,便把米豆豆寄养在了鹿呦呦这里。米豆豆生性顽皮,每晚都会出外玩耍,刚刚鹿呦呦在梳妆的时候米豆豆就推开了窗户跳了出去,这才让月光透进来,正好照在这铜镜上。
丫环忙哭叫道:“娘子饶命,饶命!我说实话!我是茅山修炼的的狐妖,因羡慕人间生活,才变化成人形。”
此话一出,乐山和鹿呦呦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虽然行走江湖多年,高人、怪人见的多了,却没有见过真正的妖精。
“娘子快收了宝镜,奴婢受不了了!”
鹿呦呦看了乐山一眼,乐山点点头,她便将铜镜放下,反扣在桌上,让阿紫继续说。
阿紫趴伏在地上,喘息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阿郎,娘子,大娘子让我来问问出了什么事?”门外是云儿的声音。
“没事,阿紫不小心打翻了茶碗,你服侍大娘子早些安歇吧。”
“是!”
听着云儿走远,乐山想起当初韦雪要买丫鬟的时候,为了不张扬,特意让丫婆去寻了那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丫头。说白了,这阿紫来历不明。
“你来我家里,可有害人之心?”
阿紫跪着磕头说道:“奴婢幻化人形后,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偶尔会偷喝主家的美酒。但自己擅离山泉,妄为人形,是已经死罪。”
阿紫虽然来到家里不久,但对韦雪和鹿呦呦一直都是尽心服侍,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
“你起来吧。”乐山让阿紫起身,但阿紫依然跪着不动。
“你若真是狐妖,我们也不便留你,你自去便是。”
“今天被宝镜所照,人形已维持不了多久,可我不愿再去过那狐兽的生活,苟活于世。请主人赐我美酒,让我最后在这人间再快乐一次吧。”
乐山有些犹豫不决,鹿呦呦却似乎读懂了阿紫的心意,对乐山说:“我去拿!”
不一会,鹿呦呦从厨房拿来了一坛酒和三个酒盏,三个人紧闭房门,在屋内对饮起来。
三杯酒下肚,阿紫淋漓微醺,美目流泪,挥起长袖跳起舞来,她边舞边唱:“生虽可乐,死不必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
阿紫在原地旋转来,无声无息,仿佛月光本身凝结成了形骸,悄然降临在房间的方寸之地。月光如银,铺满了青石地面,也浸染着她的轮廓,那身素白衣裳竟似流动的水银,泛着幽微冷光。风不知何时歇了,空气里却弥漫开一股清寒的气息,非兰非麝,倒像是冬日里第一枝破雪而出的梅,冷冽幽远,直透心魂。
阿紫足尖轻点,如同试探着水面,点碎了满地月华,漾开圈圈无形的涟漪。身子柔若无骨地一折,腰肢便弯折成一个令人心惊的弧度,发丝流水般垂泻,拂过冰冷的石面。双臂舒展开来,广袖如云,随着一个难以言喻的韵律,缓缓地、慵懒地向上浮动,又悠悠垂落,像水袖拂过无形的阶梯。那动作,全然不似人间舞蹈的章法,倒似月下精魂舒展着沉睡千年的肢体,每一个骨节都透着非人的妖异与慵懒。
她的手指,才是真正勾魂摄魄的所在。
十指纤纤,在月下白得透明,指尖却仿佛捻碎了一点点最冷的星光,凝聚其上,发出一点幽蓝的微芒。它们随着身体的摇曳,在空中曼妙地游走、勾缠、轻点。时而在身前交叠,如并蒂莲初绽;时而倏忽分开,似惊鸿乍分双翼。指节柔韧得不可思议,能反折如蛇信,也能绷直如寒玉。那一点幽蓝的微光随着指尖的轨迹,在寂静的夜色里拖曳出迷离的光痕,如同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缀满星屑的网,将月光也缠绕进去。指尖轻颤,仿佛无声地拨动着暗夜里无形的琴弦,每一丝颤动都勾连着观者心底最隐秘的弦索,令人神魂随之摇曳。
蓦地,阿紫一个旋身,裙裾陡然飞扬如怒放的白昙!广袖带着破空之声猛地向两旁甩开,袖影翻飞,如白鹤亮翅,又似流云飞瀑,搅得庭院里的月光都为之沸腾、奔涌!那旋舞越来越疾,身影在月下化作一团迷离的光雾,再也分不清是人是影,是妖是魅。唯有那双翻飞不息的手,十指上幽蓝的微光划出无数道诡谲莫测的轨迹,在急速旋转的光晕中,形成一张流光溢彩的星图,看的乐山和鹿呦呦如痴如醉。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寒气都被她这疾旋的舞步吸摄而来,凝聚于方寸之地,竟有细碎的冰晶凭空凝结,在她飞扬的裙裾和发丝间簌簌飘落,又被旋舞的气流卷起,闪烁着点点寒芒,如同众星捧月般环绕着她。
就在这旋舞达到最炽烈、最迷乱的顶点,令人几乎窒息的一刹那——
一切骤停!
阿紫向着乐山和鹿呦呦盈盈拜倒,口中说道:
“老爷和娘子待阿紫不薄,大恩大德唯有来世再报。”
“你去吧!”
“娘子的铜镜法力无边,借日月之力,可以降妖除魔。娘子把它收好了,可保家宅平安。”说完,阿紫眼中含泪,身上的衣物突然全部掉在了地上,露出动人的身体,但很快便幻化成一只老狐。老狐向着乐山和鹿呦呦鸣叫了三声,“阿紫去了!”随即跃出窗台,消失在了月色里。
乐山和鹿呦呦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冷香,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也正被清冷的夜风一点点吹散、揉碎,终归于彻底的虚无。
“这铜镜是哪里来的?”过了一会,乐山才反应过来,狐妖现行,皆因为这不起眼的铜镜。
“阿姊给我的,说是城里采买的。”
“我想起来了,确是在城里买的。”乐山想起来这铜镜是上次自己和韦雪进城的时候,与乌毡帽一起买的。
“真是奇了,绝非平庸之物,你且留着静观应变。”
“平日就是一普通的铜镜,莫非是这月光召唤出了里面的神仙。”鹿呦呦笑了,拿起铜镜擦了擦,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便又放回了梳妆台上。
“时候不早了,你我也早点安歇吧。”乐山脱去外衣,拉着鹿呦呦便要上床。
“郎君今日如此猴急,是被那狐妖所媚嘛?”鹿呦呦故意推开乐山,欲拒还迎的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刚刚说头痛,定是那残留的邪毒发作,神功不可半途而废。”
“有一天你我的邪毒都排干净了,你是不是就不跟我练功了?”
“先等你把天机神功练到第九重再说吧,我看你师傅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有练成呢。”
鹿呦呦的脸红了,倒在了乐山的怀里,两人宽衣上床。
二人颠鸾倒凤,一番云雨,鹿呦呦香汗淋淋,乐山气喘吁吁,夜色已深,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母亲来信说,过些日子就会来扬州看我们,你师傅也会一道。”乐山搂着鹿呦呦,闭目养神。
“师傅要来嘛,太好了!”鹿呦呦一骨碌坐了起来,一对玉峰如春笋般挺立着。
“到时候可就没工夫练功了。”乐山看着鹿呦呦的白里透红的身子,调笑的说道。
呦呦也意识到了羞涩,赶紧披上了亵衣,下床去整理凌乱的头发。
“狐妖的事,你可别跟阿姊说。”鹿呦呦一边对着那铜镜梳头,一边说道。
“为何?”
“阿紫是她买的,养了只狐妖在家里,我怕她胡思乱想。”
乐山点了点头,自己也感觉到韦雪的情绪不太稳定,尤其是在孩子出生之后。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总感觉哪里有些别扭。
“明日就说阿紫打碎了师傅送我的东西,被我赶出门去了便是。”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干脆叫牙人多买两个下人,母亲她们要来,家里的事更多了。
“这事你还是让阿姊去办吧,免得她觉得是我们对她买的丫鬟不满意。”
“好的,时候不早了,赶紧安歇吧。”
“这次是真的安歇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乐山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韦雪在院中召唤阿紫,却无人呼应。
乐山穿好衣服,走出西厢房,鹿呦呦已经梳妆完毕,正在院子里和韦雪说话。
“阿姊,阿紫那奴婢昨日打碎了我的东西,我骂了她几句,恐是赌气跑了。”
“母亲们不日便要来扬州,这时候找不见人,真是添乱!”
“今日让牙婆子多买几个下人便是。”乐山走了过来,一边逗弄着韦雪怀里的孩子,一边说道。
“你说的到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去!”韦雪把孩子抱紧,不让乐山都弄,走下台阶招呼云儿准备早饭。
乐山无奈,耸了耸肩膀,和鹿呦呦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