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改辕易辙?
这一日，韦雪独自骑马来到终南山上，行至翠微峰，却见不远处一人面善。走近一看，竟是多年未见的蒋灵儿，只是换了一身道姑打扮，神色也憔悴苍老了许多。“灵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韦雪赶忙下马，一把拉住蒋灵儿的道袍。
“雪儿？”蒋灵儿看见韦雪也颇为意外，苍白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惊喜。
“姐姐怎么会在这，天赐大哥呢？”
“妹妹难道不知乐山起兵举义，打着太平公主的遗诏，要光复武周天下，此刻已经攻占了洛阳城！”
韦雪怎会不知，这正是自己和乐山分开的原因，也是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浪迹到了终南山，只是她嘴上不好说罢了。
看到韦雪的神情，蒋灵儿就明白了，泪水不由得涌出眼眶，说道：“妹妹既已知晓，也当想到你天赐大哥奉皇命剿贼，此刻正在洛阳与乐山两军对阵，兄弟相残。”
韦雪没有想到，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会走到这一步。乐山继承他父亲和祖母的遗志，大动干戈，已经让她伤了心，如今听闻蒋灵儿说的这般情形，更是让人扼腕叹息。
“那姐姐也应该留在长安，你一个人来此终南山，孩子可怎么办？”韦雪不愿去想象乐山和史天赐兵戎相见的样子，只能岔开了话题。
“自从天赐离家领兵东征，家里那位正室就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把我赶了出来，孩子还留在府里，到比跟着我颠沛流离来的放心。”蒋灵儿越说越伤心，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韦雪把蒋灵儿拉到了怀中，能够感受到她抖动的肩旁后面是有多么的伤心。
“妹妹，你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洛阳，劝说天赐和乐山罢手好不好？”蒋灵儿突然挣脱韦雪，甩干了脸上的泪水一本正经的的说，“大不了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像从前一样浪迹天涯好不好！”
韦雪看着蒋灵儿梨花带雨的双眸，乐山如果愿意归隐山林，又怎么会走上起兵反唐的不归路。然而，蒋灵儿肺腑的请求，自己又怎能拒绝，也许，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呢！
数日之后，韦雪带着蒋灵儿来到了洛阳城下，数年来久经创伤的洛阳再一次被硝烟笼罩。四处残垣断壁，饿殍满地，折损的兵器，战士的白骨，沿路皆是。乐山一直都说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这难道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靠近洛阳城，逐渐看见了唐军的营寨，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洛阳的百姓受够了了唐王与回鹘的交易，任由自己被回鹘人大肆劫掠，所以当李乐山引义军前来攻打的时候，老百姓直接打开了城门，将洛阳城拱手相送。而从长安赶来的大唐主力来晚了一步，此刻正在围城。
领军前来攻打洛阳的副将就是史天赐，韦雪打点了中军校尉，很快就和蒋灵儿一起被引入了中军大帐，见到了史天赐。在寒暄了一番之后，韦雪决定独自进城去劝说乐山，她知道蒋灵儿一定还有很多衷肠要和史天赐诉说。
洛阳城四门紧闭，护城河前拒马林立，稍微靠近城墙上就弓箭起飞。韦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到城东的一块土坡，借高处观望。正在这时，韦雪看到一溜人马正在的向着洛阳东门靠近，骑马的是一众胡人武士打扮，簇拥着一辆四轮华冠马车快速前行。奇怪的是唐军并没有阻拦，而洛阳城的守军也撤开了拒马，似乎要迎接车队进城。
不管这些是什么人，这是自己混进洛阳城最好的机会。韦雪没有犹豫，迅速跟上了马队，施展轻功来到了车顶。韦雪从车顶向帷幔了偷眼观瞧，这一看可不得了，车里坐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胞姐姐，韦见素的大女儿，韦晴。而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七，他是作为『君子卫』随护而来，当然韦雪心里清楚，他也是父亲的眼线。
只见韦晴浓妆艳抹，拿着一把铜镜正在搔首弄姿。韦雪顾不得多少，翻身跃进了车厢，一把捂住了韦晴的嘴巴，低声说：“阿姊莫要声张，是我！”
韦晴原本被惊的花枝乱颤，听见妹妹的声音倒是缓过了劲来，待韦雪把手移开，惊讶的问道：“妹妹，你怎么在这？”
“我还没问阿姊不是回长安了嘛，怎么又出现在这是非之地？”
“还不是大唐皇帝想和你男人议和，父亲也不知你的去向，这才派我来做说客。”
听到阿姊说起自己和乐山的关系，韦雪的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红一阵，不是滋味，连忙用话岔开道：“那这些胡人是？”
“都是安仁执的旧部，我想着若劝降能成，领份功劳自然好，如若不然，带着这帮胡人一起投了你男人，说不定还能分了半个大唐的江山。”韦晴一点都没有变，被逐回长安，老死相府又怎会是她心甘情愿的下半生。
“妹妹也是来劝你男人的嘛？果然还是伉俪情深啊！”韦雪还在呆滞当中，却被阿姊略带嘲讽的话点醒了。
“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大家手足相残。”韦雪有些语塞，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该如何，又能如何呢？
一对亲姊妹在尴尬的沉默中一起进了城，小七听见车厢里传来的声音，转过头观瞧，看见竟然是二小姐，心中自是大喜，差点叫出声来。车马一路通行无阻来到了帅府，又要看到乐山了，韦雪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韦晴掀开车帘走了下来，韦雪有一些犹豫，却也不得不跟着下了车，迎在府门前的不是李乐山，却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雪奴。
“雪奴！”韦雪脱口而出，没想到雪奴居然比自己更早的回到了乐山身边。
雪奴本来板着脸等的是韦晴，却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韦雪姐姐突然出现在面前，立刻笑开了花般的迎上前去，把韦晴一行硬生生的晾在了一边。
雪奴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看见韦雪却还像孩子般的开心，拉着韦雪的衣襟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内堂。堂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乐山，此时背对着大门正在和几个随从议事，身侧还趴着一只白色的大狗，酷似雪獒。
看见雪奴，大狗率先跳了起来奔到近前，直起身来比人还高，却用前爪扑在雪奴的身上，甚是亲热。不过在看到陌生的韦雪之后，眼神立刻变得凶猛，低沉的狂吼了两声。
乐山闻声也转过身来，一眼看见韦雪不由得楞住了。
“乐山哥哥，你看谁来了！”雪奴推开白色大狗，拉着韦雪来到乐山身边，大狗也摇着尾巴跟了过来，鼻子一个劲的不停吸嗅着韦雪身上的味道。
“你来了？”乐山有些沉默，他没有想到韦雪回来，自己执意起兵的时候，他就以为自己今生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女人。
韦雪没有说话，她更加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
倒是雪奴觉得二人的神情颇为的奇怪，一会看看乐山，一会看看韦雪，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了？”
“你是跟你阿姊一起来的吧？”乐山打破了僵持。
“我是和蒋灵儿一起来的，她和天赐大哥此刻都在城外。”
乐山与天赐两军已经对峙多日，韦雪的话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奇怪，还把他拉回了现实的局面。
“那你是来帮他们做说客的喽？”
“你一直都说不愿看到天下百姓受苦，你们还要让这样的苦难持续到什么时候？”韦雪有些不悦。“等我得了天下，他们就可以永享太平了。”乐山的话锋被韦雪激的也有些冲。
“历史上哪一个夺权篡位的独夫不是用这个做借口，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乃则天女皇帝的血脉，我才是正统，我怎么能浪费了祖母和父亲一番经营的苦心，把天下拱手让人呢！”
“你看看这洛阳的百姓，你还记得小米、傻二、顾老板、周大娘、马舵主他们嘛？你还想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劫难嘛？你还想让天下更多的像他们一样的老百姓生灵涂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