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韦见素拜相(第2页)
下朝的路上,韦见素和杨国忠走在一起,踌躇满志、得意洋洋。
“恭喜韦大人了。”杨国忠老于世故,口中说着恭喜韦见素,心中却是为自己棋高一招而沾沾自喜。
“承蒙宰相大人举荐,大人提携之恩,下官铭记于心。”
“你本就是圣上的老人了,为圣上做了那么事,劳苦功高,宰相之位早就该是你的。”
“那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从今以后,你我皆为宰相,韦大人不必客套,你我二人,携手同心便是。”
“是!”韦见素唯唯诺诺的应和着,他本还在懊悔昨日清剿拱卫司的计划功亏一篑,没想到却因为吉温一事因祸得福。
“安禄山乞赏那么多部将,欲以此收将士之心,恐怕后患无穷啊!”
“皇帝不相信他会谋反,我们也没有办法,幸好还有哥舒翰能和他分庭抗衡,这个人我们可要牢牢把握住。”
“卑职明白。”
“还有那京兆尹李岘。”
“那李岘是根难啃的骨头,我们和安禄山都曾多次拉拢他,他皆不授,软硬不吃,左右不靠。”
“我看他未必是谁都不靠。”
“大人是担心他是太子的人?”
“我与那安禄山鹬蚌相争,可别让人渔翁得利了。”杨国忠和杨氏姐妹得圣宠,担心有朝一日太子李亨登基,自己好日子就到头了,因而处处针对太子。而李隆基历来对于太子觊觎皇位疑神疑鬼,也正好给杨家人钻了空子。
“我确是小瞧了那李岘。”韦见素想起了贾至曾经对李岘得推崇备至,当时自己还不放在眼里。
“京兆尹是个要紧的位子......”
“宰相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杨国忠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一卷描金奏折塞给了韦见素,锦帛一角隐约露出“剑南节度”字样。
初冬的长安城,平康坊的韦府朱门洞开。三丈高的青玉台阶上,金丝楠木匾额新漆未干,“敕造尚书府”五个鎏金大字在雨雾中泛着冷光。阶下停着三十余架铜铃香车,拉车的青海骢不住地打着响鼻,将白雾喷在琉璃宫灯摇曳的光晕里。
穿过三重雕花月门,尚书府里张灯结彩,正厅前庭已站满了紫袍玉带的官员。左首太常寺少卿捧着三尺高的红珊瑚树,右列鸿胪寺丞展开吴道子新绘的《八十七神仙卷》,更有户部度支郎中领着十二个青衣小厮,抬着六箱用金线封口的蜀锦。百官争相献礼,庭中沉香缭绕,将众人冠冕上的金蝉纹样熏得忽明忽暗。
众人正在礼尚往来、谈笑风生之时,忽闻门外传来随着黄门侍郎一声长喝:
“圣旨到——”
韦见素身着孔雀翎纹绛纱袍,腰间玉带上悬着的金鱼袋微微晃动,跪接敕书。
“......擢升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紫金鱼袋......”
宣读诏书的正是那宦官高力士,满庭朱紫鸦雀无声,只待圣旨读完,又化作一片喧嚣恭维。
“韦大人,恭喜啊!”高力士将圣旨交到韦见素的手里,搀扶着新任宰相起身,笑眯眯的像一尊活菩萨。
“皇恩浩荡,将军快请入内用茶!”韦见素毕恭毕敬的接过圣旨,点头哈腰的为高力士引路。韦见素知道作为皇帝身边的人,无论高力士在皇帝耳边说些什么,都有可能带来荣华富贵或是杀身之祸
“茶就不必喝了,韦大人忠心可鉴、劳苦功高,今日入阁,当效房杜遗风啊。”
“将军谬赞,承将军在圣人面前多多美言,下官感激不尽。”二人虽然共同辅佐李隆基多年,但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吉温被贬之时,高力士在朝堂上特意提醒皇帝相位之事,分明是在为自己说话,心中难免狐疑。
“你我少时便一同辅佐当今圣上,韦大人不必客套,莫忘初心便是。”
“圣人若有谕旨,还望高将军明示。”韦见素知道高力士是皇帝李隆基最为信任的人,皇帝的意思他最明白不过。
“圣人操心社稷,韦大人既已拜相,还要为圣人多多分忧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为臣的本分。”
“听闻剑南今日又进八百里加急,韦相可知所奏何事?”
高力士欲言又止,却是话中有话,韦见素知道他说的是兵部考功司送来的密报,却不敢答话,诚惶诚恐,唯唯诺诺。
“咱家还要回宫复旨,我们来日方长。”高力士还是那张绵里藏针的笑脸,告别韦见素,离开尚书府回宫复命去了。
高力士一离开,官员们纷纷捧着青玉酒樽上前道贺,韦见素踌躇满志,面对恭维露出谦和的笑容。
正当众人与众人觥筹交错之时,忽然庭外羯鼓骤响,十二名身着柘枝舞衣的胡姬旋入中庭。为首舞伎金铃束腰,足尖点地时,腕间九曲金钏竟与琵琶声严丝合缝。韦见素举杯的手顿了顿,这《凉州破阵乐》原是安西都护府献捷时所用。
“东平郡王、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庆贺韦大人升迁,特进献千年人参、琥珀灵蛤、九曲银壶......”
韦见素面沉似水,冷眼看着身旁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却瞥见檐角蹲兽投出细长的影子。
“好个‘葡萄美酒夜光杯’!”礼部侍郎崔圆不知何时已立在韦见素身旁,他手举青瓷盏,盏中琥珀色的剑南烧春泛起涟漪。韦见素举杯相迎,却看见崔圆袖中隐约露出的半截奏折,正是三日前弹劾安禄山的密本。
舞姬旋转的裙摆下,藏着帝国根基的裂痕。
韦雪无暇顾忌阿爷升迁的庆典,她更关心的是小七的伤势。一直等到黄昏,崔神医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小七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韦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此时前来庆贺韦见素拜相的宾客们也终于散尽,韦见素将韦雪叫到了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