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秦奋的冷静:实业为本!
秦奋那番话语掷地有声,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余音久久不散。思想统一大会并没有在一片激昂的口号声中结束。恰恰相反,当那股瞬间被点燃的热血沉淀下来后,一场前所未有的、真正意义上的融合与碰撞,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远风集团的凤栖总部和上海团队,进行了一场马拉松式的“联席工作会议”。
会议地点就在产业园的会议室里,窗外就是轰鸣的生产线。这让上海团队的每一次发言,都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实业一线的沉重回响。
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沃顿商学院毕业的钱伟第一个站了起来,但他脸上已经没了丝毫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心的求教。
“董事长,以及凤栖的各位领导,”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诚恳,“经过这两天的实地学习,我对我之前的工作思路有了深刻的反思。我们之前做的财务模型,更多是基于华尔街的通用模板,把研发投入简单地归为‘期间费用’,把固定资产投资视为‘资本性支出’,追求的是短期报表上的‘每股收益’最大化。但现在我明白,这种模型无法体现远风真正的价值。”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奋:“比如说,像孙总监那样为了一个参数漂移就报废三百个产品的决策,在传统财务模型里,这会直接导致‘生产成本’的上升和‘毛利率’的下降,报表会很难看。但我们现在都明白,这个决策捍卫的是远风最核心的‘无形资产’——品牌信誉。我的问题是,我们资本作战室,该如何创新我们的财务语言和估值模型,才能将这种对质量的极致追求、对技术的长期投入,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决定了企业生死的‘根’,准确地、令人信服地量化出来,让那些只看数字的国际投资者,也能读懂远风的伟大?”
这个问题,问得极有水平。它标志着这位华尔街精英,已经开始主动尝试用“金融的语言”来翻译“实业的逻辑”。
秦奋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林薇。
林薇心领神会,站了起来。她那颗坚硬的心在经过车间和实验室的洗礼后,已经变得柔软而有韧性。
“问得很好,这也是我的团队正在思考的问题。在法律层面,我们同样不能照搬美国那套只强调‘股东利益最大化’的冰冷条款。远风的‘魂’,也就是那个‘远风长青信托’,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从法律的顶层设计上,确保公司不会被短期的财务指标绑架。我们将会在公司章程里明确写入‘质量优先’和‘核心技术投入保障’等条款,并赋予技术委员会和质量监督委员会在特定情况下对董事会决议的一票否决权。我们要让资本明白,在远风,不是资本驾驭实业,而是资本服务于我们共同的理想。”
这番话,让在场的王奎山、李大柱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上海来的这些“大状”,是在用他们的方法,保护厂里的技术和质量,保护他们这些一线人员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一时间,凤栖团队看向上海团队的眼神,充满了真正的认同与接纳。
紧接着,凤栖财务科的老王,也涨红着脸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问题。
“董事长,林律师,高总……我,我也想问个事儿。”他有些紧张地推了推老花镜,“我们以前记账,就是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清清楚楚。现在这个‘权责发生制’,我也琢磨了两天,是不是说,只要我们跟客户签了合同,哪怕货还没发,钱还没收到,这笔生意就算是我们今年的收入了?”
高远立刻微笑着接过话头,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专业术语,而是打了个比方:“王科长,您理解得基本没错。我给您举个例子。咱们种地,春天播了种,到了秋天肯定能有收成,对吧?虽然秋天才能把粮食收到仓库里,但您心里清楚,这片地的收成已经是您的了。‘权责发生制’就有点像这个意思,它能更早、更准确地反映出咱们企业一整年的经营成果,而不是只看口袋里最后收进来多少钱。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做明年的计划,知道明年大概有多少钱可以用来买新机器、搞研发。”
这个通俗易懂的比方,瞬间让老王和周围的几个凤栖干部恍然大悟。
就这样,一个提问,一个解答;一个困惑,一个比喻。
上海的精英们,放下了身段,用最朴实的语言解释着现代企业管理的逻辑;凤栖的老将们,则努力地理解着这些新名词背后,将给工厂带来的巨大变革。
两个原本像是来自不同星球的团队,在秦奋亲手搭建的这座桥梁上,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彼此。思想的火花在会议室里不断迸发,一个统一的、强大的、真正意义上的“远风集团”,正在这激烈的思想碰撞中,淬火成型。
会议的间隙,高远再次找到了秦奋,这一次,他的表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董事长,这是最新的消息。”他将一份新的传真递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疯狂。不仅仅是股票认购证,整个资本市场都弥漫着一股狂热的情绪,大量的资金从实业领域抽离,涌向了证券市场。我有个在银行的朋友告诉我,最近好几家和我们有业务往来的制造企业,都延缓了设备升级和技术改造的计划,把钱拿去‘炒股’了。甚至有人建议我,远风账上有这么庞大的现金流,哪怕只拿出很小一部分,投入到这个市场里,用我们的信息优势和资本体量,一个月赚回一个产业园,都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