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被榨干的咸鱼 作品

第244章 跨区域管理的挑战(第2页)

然而,在这种高速运转之下,一丝不和谐的音符,也开始悄然浮现。

凤栖,远风集团总部,行政楼会议室。

王奎山、刘栓柱、张巧玲,以及财务、采购、人事等几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正围坐在一张长条会议桌前。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压抑。

桌子中央,摊放着一份刚刚从上海通过传真发来的文件——《关于集团(凤栖)与集团(上海)财务并表及预算审批流程的初步草案》。

这份由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和远风上海财务部共同起草的文件,通篇都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诸如“权责发生制”、“合并现金流量表”、“eBitdA(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预算中心与成本中心”……

这些对于在座的凤栖“老人们”来说,不啻于天书。

财务科长老王,这位跟着厂子一路走来的老人,此刻额头上全是汗。他扶着老花镜,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颓然地放下文件,叹了口气:“王副总……这,这我看不懂啊。以前咱们的账,就是进多少料,出多少货,发多少工资,剩下多少利润,一目了然。这个什么‘权责发生制’,货还没卖出去,钱还没收回来,怎么就能算成收入了?这不成假账了吗?”

采购部的刘总监也皱着眉,指着文件的一条说:“还有这个预算审批流程。说我们以后采购超过十万元的设备,不仅要本地审批,还要提交给上海的‘资本预算委员会’进行复核。这……这流程也太长了吧?生产上急等着用,一来一回,不得耽误事儿?”

“最让我心里没底的,”王奎山面色凝重,缓缓开口,“是这份草案里附带的,上海总部第一季度的预算支出申请。”

他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递给大家传阅。

“法律及金融顾问费:300万美元。”

“全球人才招募及猎头服务费:120万美元。”

“办公场地租赁及装修(二期):800万人民币。”

一连串天文数字,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栓柱是个直性子,他忍不住“砰”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的乖乖!三百多万美金,一千多万人民币!就请那些律师、会计师写几份文件?咱们凤栖这边,一条全新的自动化生产线也就这个价钱了!咱们在一线累死累活生产产品,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抠成本,他们倒好,在上海的高楼里喝着咖啡,动动笔头子,花钱跟流水似的!这……这我有点想不通!”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他们并非不信任秦奋,但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被剥夺感。

以前,他们是企业的主人,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花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机器和厂房上。

现在,企业好像多了个“大脑”,这个大脑在思考着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并且以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消耗着企业辛辛苦苦赚来的财富。

实业与资本,制造与金融,两个完全不同的逻辑体系,在这一刻,产生了第一次剧烈的碰撞。

张巧玲是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她看得懂文件里大部分的英文缩写,也大致能理解这些操作背后的意义。但她同样能感受到王奎生、刘栓柱他们这些老一辈远风人的那种朴素而真切的担忧。

她看到王奎山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的忧虑,轻声开口道:“王副总,董事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上海那边的工作,是在为我们集团打造一副抵御风险的盔甲,和一把能够撬动全球资本的杠杆。这些投入,虽然现在看起来巨大,但可能是为了我们未来更长远、更安全的发展。”

王奎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巧玲,你说的道理我懂。我也绝对相信小秦的眼光和魄力。可问题是,我不懂,栓柱不懂,老王、老刘他们也不懂。咱们凤栖几千号员工,是集团的根,是创造价值的心脏。如果心脏和大脑的想法不一致,步调不统一,那我们这艘大船,走不远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我必须给董事长打个电话。这不是抱怨,也不是质疑。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对远风未来的责任。”

电话接通了。

“董事长,我是王奎山。”

电话那头,秦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王叔,凤栖那边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也有点困惑。”王奎山没有拐弯抹角,将刚才会议室里大家的疑虑,原原本本地、客观地向秦奋复述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夹杂个人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听完王奎山的讲述,秦奋那边沉默了片刻。

这片刻的沉默,让王奎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最担心的,不是秦奋的决策,而是怕自己和这些老伙计,跟不上董事长的步伐,最终被时代所抛弃。

终于,秦奋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歉意和深刻的反思。

“王叔,你提的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时。这是我的疏忽。我只顾着为集团搭建顶层的‘天线’,却忽略了‘天线’和‘发动机’之间的连接线路。”

“心脏和大脑必须同频共振,您说的没错。一座摩天大楼,如果地基和顶楼的设计理念不统一,那是非常危险的。”

秦奋的话,让王奎山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了下来。董事长理解他们!

“这样吧,王叔。”秦奋的语气变得果断起来,“你通知下去,做好接待准备。三天后,我会带着高远、林薇,以及上海总部的所有核心团队成员,回凤栖。”

“我们不在线上开什么视频会议了,我们要开一次全体核心骨干的‘思想统一大会’。”

“我要让每一个在上海写ppt的精英,都亲手去摸一摸我们生产线上的滚烫的钢材;也要让每一个在凤栖车间里拧螺丝的师傅,都亲眼看一看,我们未来的商业版图,究竟有多么宏大!”

“远风集团,只有一个名字,只能有一种心跳。这次,我要亲自回来,为我们的心脏和大脑,校准同一个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