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莫道阴谋无人晓,天网恢恢终有知(第2页)
王林听得眼中闪过兴奋的光,竟忘了咳嗽,冷笑一声:“这主意不错!借边乱清异己,神不知鬼不觉,连太后都挑不出错来!” 他忽然又皱起眉,手指点着几上的账册残页,“但谢渊手里有周毅的血书残页,沈炼握着汇通钱庄的账册,这些都是铁证,不毁掉始终是祸患。”
王林忽然压低声音,几乎贴在李穆耳边:“通政司的刘主事收了我三千两银子,所有涉及咱们的奏疏、密报,他都扣在‘待归档’的箱子里,绝不会送进御书房。你那边得加把劲,让京营的巡捕营盯紧谢渊,他只要敢去都察院递奏折,就说他‘私会朝臣、意图不轨’,先扣起来再说!”
“放心。” 李穆抬手拍了拍胸口,锦袍下的肌肉紧绷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眼神却瞟向窗外,确认雨声掩盖了谈话声,“本伯昨天让亲卫张彪去办的,在谢渊常坐的轿子轿帘夹缝里塞了封匿名信。信是找书生仿北元人的字迹写的,故意弄皱了沾些羊血 —— 用的是刚杀的活羊血,干了之后发黑,看着跟真的一样,上面就写‘与北元暗通款曲,待时机成熟献城’。”
他指尖在榻沿上轻轻一划,带着阴狠的笑意:“那轿子停在都察院后院,玄夜卫的暗哨天天盯着谢渊,迟早能搜出来。只要见了这信,不用咱们动手,镇刑司就能以‘通敌嫌疑’把他锁拿,到时候哪怕查不出实证,也能把他拖在诏狱里,让他再也没法盯着咱们的账!”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王林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却又藏着一丝忌惮:“倒是你,得赶紧‘病愈’。镇刑司那些小太监个个是墙头草,你要是一直躺着,保不齐有人就会偷偷攀附谢渊,把咱们分赃的底细抖出去换前程。明天就让太医递个‘脉息渐稳、已能下床’的脉案,至少得能出来理事,镇刑司的印把子可不能落旁人手里。”
王林点点头,指节攥得发白,忽然又抓起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比刚才更凶,帕子上很快洇开一片暗红的血迹,连鬓角的青筋都暴起了。他好不容易喘过气,用帕子擦去唇角的血沫,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的光:“明天一早就让小太监去太医院传话,就说‘夜咳减轻,已能进流食’。倒是你,探病时间别太长,现在谢渊的人说不定就在外面盯着,免得引人怀疑。”
他顿了顿,凑近李穆,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湿冷的气息:“记住,让北边的‘动静’再大些。光放火杀人不够,最好能让张通判演场戏,丢个小堡子 —— 就阳和堡吧,那里离京师近,消息传得快。只有真丢了堡子,陛下才会信北元势大,亲征的旨意才下得顺理成章,到时候咱们才有机会把水彻底搅浑。”
李穆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锦带系得更紧了些,又压低声音叮嘱:“晋商的银子得尽快转移,让张万仓把平遥总号的银子换成金条,藏在药材商队的樟木箱里,下个月初一就动身,走密道送进威远伯府地窖,千万别走汇通钱庄的路子了。还有京营的校尉,我已让他们换上便服,在镇刑司周围布了暗哨,谢渊的人要是敢硬闯,就说是‘北元奸细’就地拿下。”
王林挥挥手,示意他快走:“知道了,你赶紧走,从后门走,别让人看见。” 李穆不再多言,理了理帽缨,脸上已恢复平日从容不迫的模样,推门而出时对守在门外的小太监笑道:“王督主身子还虚,你们好生伺候,汤药得趁热送,本伯改日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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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对街茶寮的二楼,一个戴着斗笠的玄夜卫暗哨正死死盯着镇刑司的后门,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握着炭笔的手。炭笔在油纸笔记上飞快游走,字迹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未时三刻,李穆入镇刑司,与王林密谈两刻钟。提及‘轿中藏通敌信陷害谢渊’‘王林需病愈掌印’‘阳和堡丢堡造边乱’‘晋商银子换金条转移’‘京营校尉布暗哨防谢渊’……”
暗哨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砚台里的墨汁被手肘碰了一下,溅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像滴未干的血,在 “借边乱清异己” 几个字旁洇开,仿佛预示着这场阴谋终将败露在日光之下。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风卷着落叶打在茶寮的窗纸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却盖不住暗哨急促的心跳 —— 他知道,手里的这张纸,藏着能掀翻朝堂的惊雷。
片尾
李穆从镇刑司后门出来时,天边已透出一丝微光,他翻身上马,枣红马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焦躁,打了个响鼻。他策马疾驰,锦衣在风中扬起,却没看到茶寮二楼那道冰冷的目光,正随着他的身影远去,将这场肮脏的密谋,一字一句地刻进史册的伏笔里。
李穆骑马离开镇刑司时,天边飘起了细雨,打湿了他的锦衣,却没浇灭他眼中的野心。他不知道,他与王林的每一句密谋,都已被玄夜卫记在纸上,即将送到谢渊手中。这场借边乱清除异己的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的对手,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威远伯李穆以‘探病’为名入镇刑司,与王林密谈两刻钟。玄夜卫暗哨录其言‘借边乱清异己’,报于谢渊。渊即携录文入宫,帝览后震怒,命玄夜卫加强监视,秘调京营忠勇营防备异动。
论曰:‘奸佞之谋,常借外事以乱内局。李穆、王林欲借北元之扰除异己,其心险毒。然玄夜卫暗哨机敏,录其密谋,使帝心早察,未致大错。可见明暗相制,自古皆然,非独恃明,亦需暗察。’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夜,谢渊携暗哨录文入宫,御书房灯火通明至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