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若职掌不明,贪墨成风,则邦本摇矣(第2页)
"马印之伪,观其铁砂;账册之改,验其纸纹;印章之私,查其刀痕。三者互证,奸佞难藏。" 这是用王林案、三虎案的鲜血换来的经验,被新官们奉为圭臬。
周宗在刑部设 "冤狱厅",允许边军直接投递诉状,绕过地方官。开张首日就收到百余份诉状,其中三份直指代王旧部 "强占盐引"。赵毅的大理寺则设 "三司会审" 制度,每月十五开庭,允许百姓旁听 —— 权力在阳光下运行,才是最好的防腐剂。
太仆寺接管马政后,第一桩事就是重铸马印。新印由涿州官矿的纯铁铸就,印面刻 "钦验" 二字,边缘铸着极小的编号,与太仆寺的《马籍册》一一对应。验马官需每日记录马的齿龄、毛色、疾状,三个月一报,隐瞒者以渎职论。
萧枫的铁骑换发新马时,赵毅亲自验印,发现三匹战马的编号与《马籍册》不符 —— 竟是代王旧部偷偷混入的瓦剌马。他当即下令斩杀战马,将牵马的校尉押入诏狱,消息传到九边,再无人敢私换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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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仆寺卿在《马政疏》中写道:"马者,边军之足;印者,国法之信。足不健则边不稳,信不立则法不行。" 这道疏被德佑帝批在屏风上,时刻警醒群臣。
大同卫的 "验马司" 门前,新立的石碑刻着 "盐马交易,三验而后行"。第一验是太仆寺的 "马印对册",第二验是户部的 "盐引核号",第三验是玄夜卫的 "铁砂验真"。老边军李铁柱捧着新盐引,指腹抚过上面的水印,突然老泪纵横:"三十年了,终于能领到不掺砂的盐了!"
他的儿子十年前因领不到足额盐,在寒冬冻掉了脚趾。如今验马司的盐引,每引都用桑皮纸封装,封条上的 "验" 字由三人共同签名,撕开时会留下独特的齿痕,以防私拆。
边民们在验马司旁搭起茶棚,专为验盐引的官员士兵送水。茶棚的柱子上,贴着林缚写的《盐引歌》:"一引盐,十斤铁,掺砂者,天不赦;一验真,万民悦,守边者,心似铁。"
玄夜卫在大同马市搜出最后一批飞鹰纹马印时,代王的旧部正准备将其熔铸成农具。校尉张勇的供词撕开了最后的黑幕:"代王曾说,只要马印在,就算改了制,也能暗度陈仓。" 这些马印最终被投入熔炉,铸成验马司的铁砧 —— 用罪恶的铁器,敲打正义的印记。
谢渊巡视马市时,看到瓦剌使者正按新制验马,他们的战马虽仍打着旧印,却在验马司的册子上如实登记。使者的翻译低声说:"大吴的新制,比飞鹰厂的承诺可信。" 这或许是对改革最好的评价。
代王萧灼被废为庶人后,宗人府的堂官被全部撤换。新宗人府令是谢渊举荐的吏部侍郎,此人曾弹劾襄王 "私占盐田",铁面无私。他上任首日就焚毁了宗人府的 "庇护册"—— 那上面记着历代宗室的违法行为及掩盖手段。
《宗人府新则》规定:"宗室涉盐马案者,与庶民同罪,不得请旨减罚。" 德佑帝还特批 "宗室勋贵不得担任盐司、马政官",彻底切断他们干预盐马的途径。
一位老宗室在府门前哭道:"我家世代忠良,怎能与代王同罪?" 谢渊的回应掷地有声:"国法面前,忠良与奸佞,只论行为,不论血统。"
太皇太后的娘家被抄没的资产清单,在朝堂上公示时,金珠玉器的数目让百官咋舌。其中 "涿州铁矿股份" 一项,恰与王林私矿的股权吻合 —— 这才是太皇太后屡屡干预盐马案的真正原因。
德佑帝将这些资产分发给九边军屯,每卫都收到 "太皇太后助饷银",银锭上刻着 "罪银" 二字。萧枫在大同卫的军帐里,看着士兵们用这些银买种子,突然对谢渊说:"这比杀了她还解气 —— 让她的钱,去养她曾背叛的边军。"
太皇太后在慈宁宫的佛堂里,对着观音像喃喃自语:"终究是老了..." 她的佛珠断了线,散落的珠子里,滚出一枚飞鹰纹的玉扣 —— 那是冯指挥使早年所献,如今成了再也藏不住的罪证。
京城的 "风宪报" 每日报道改革进展,报上的 "宗室罪案" 专栏,详细披露代王、太皇太后娘家的罪行,配着画师绘制的 "盐马舞弊图"。百姓们争相传阅,街头巷尾的评话人将三虎案编成故事,其中 "谢渊面斥代王" 一段,每次都赢得满堂喝彩。
吏部尚书在早朝时感叹:"民心向背,竟在一纸之变。" 谢渊却摇头:"不是纸变,是法变。法公,则民心聚;法私,则民心散。" 这话被记在《德佑实录》里,成为后世评价这场改革的定论。
被罢黜的旧官在暗处串联,散布流言说 "新制过严,边军将哗变"。他们甚至伪造萧枫的《请罢新制疏》,试图挑起边军与朝廷的矛盾。谢渊让人将真疏公之于众,疏中萧枫写道:"新制行,则边军足;新制废,则边军亡。臣愿以死保新制!"
玄夜卫在查抄旧官宅第时,发现他们与瓦剌使者的密信,信中承诺 "若新制废除,愿割五城相谢"。德佑帝将这些密信贴在午门,旁批 "叛臣与敌为伍",舆论彻底倒向改革派。
《开中定策》推行半年后,九边的盐引伪造率降为零,战马数量比去年增加三成。户部的《盐马统计册》显示,德佑十八年的盐税收入比去年增长五成,其中七成用于边军饷银 —— 这是泰昌帝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新堂官们在三司衙署的正堂,为青铜鼎焚香祝祷。鼎中的铜水已凝固成獬豸形,周宗抚摸着鼎耳说:"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他们都知道,只要制度在,即便他们离去,改革也能延续。
谢渊在都察院的院墙上,新题了 "法不阿贵" 四个大字,笔力比半年前更遒劲 —— 那是见证过权力博弈、民心向背后的从容与坚定。
三法司的青铜鼎终于铸成,鼎腹刻着《开中定策》全文,鼎足分别刻着周宗、林缚、赵毅的誓言。德佑帝亲自为鼎揭幕,将三虎的罪证副本熔成铜液,浇在鼎基下:"让这些罪恶,永远托举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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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成之日,九边同时鸣炮,声震长城内外。瓦剌使者在大同马市听到炮声,突然对翻译说:"大吴的新法,比长城更难逾越。"
片尾
史官在《德佑实录》中写道:"十八年之改革,非独变盐马之制,实乃变治国之魂。由是,宗室不敢干政,贪官不敢妄为,边军不敢懈怠,天下始知有法,而非有君、有宗。"
谢渊在给萧枫的信中说:"鼎可移,法不可移;人可换,志不可换。" 这封信后来被刻在大同的铁犀神像底座,与长城的烽燧一起,见证着新法如何在边地扎根。
太和殿的金砖上,《开中定策》的绢本在晨光中泛着柔光。德佑帝望着窗外的晴空,突然对谢渊说:"泰昌先帝若在,当赞朕今日之举。" 谢渊躬身答道:"先帝之志,陛下今日成之,此乃国之幸,民之幸。"
卷尾
《大吴史?刑法志》终篇载:" 德佑十八年之狱,非仅诛三虎、除五彪,实乃革百年积弊之始。"王林五虎五彪之祸,代王宗室之叛,皆因法纪废弛、官官相护而起。谢渊以孤臣之身,持法如剑,破飞鹰之党,终使" 法不阿贵 " 四字,重铸于九边砖石之上。
夫国之强盛,不在宗室之尊,而在法典之公;不在权贵之富,而在民心之安。德佑帝颁《开中定策》,立三司互监之制,非为逞威,实为固本 —— 盖因马政清则边军强,盐法正则国库实,吏治明则天下宁。
大同马市的铁犀神像,至今犀角指北,似在警示后人:乱政者如王林五虎,虽逞凶于一时,终成枯骨;叛国者如代王,虽恃宗室之亲,难逃天刑。而谢渊生祠的獬豸像,眼眸嵌瓦剌磁箭,既照见边民欢颜,亦映着未绝的暗流 —— 改革之路未有穷期,唯守 "法纪" 二字,方能护大吴万里江山。
史臣曰:" 自秦兴帝定鼎,吴之治法三变,而德佑一朝最着。非谢渊之能独济,实因帝心明、民心向、法度立。" 诚哉斯言!观夫长城烽燧与马市炊烟共生之景,方知:铁犀镇边,不如法网镇心;金戈守险,莫若民心为城。此乃德佑之治留给后世最深沉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