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神秘的 作品

928指南针!

 

法扎帕夏的目光落在信封上,那份好奇竟与身旁的三姐妹不相上下。

他伸出手,枯瘦却有力的手指轻轻捏住信封的一角,只一掂量,便迅速睁大了眼睛——这小小的信封,竟意外地沉。

这里面会是什么?他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从亚历山大那从容自信的举止来看,老人几乎能断定,里面定然是件非同寻常的东西。

可任凭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脑海里把珠宝、玉器、甚至是罕见的药材都过了一遍,却怎么也猜不出这沉甸甸的小信封里藏着什么。

他微微晃动了一下信封,指尖传来细微的碰撞声。

那触感告诉他,里面是个固体,小巧、圆润,带着点圆柱形的轮廓,小到能轻松握在掌心。但这形状,却与他所知的任何珠宝、器物都对不上号——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要知道,作为王国最繁华领地的帕夏,他什么没见过?鸽卵大的珍珠在他的首饰盒里不过是寻常物件;雕龙画凤的红木家具堆满了整个书房;镶嵌宝石的锋利弯刀能从兵器库一直排到庭院;

世界各地的奇珍异草、香料在他的储藏室里应有尽有;甚至是能歌善舞的绝色女子,也从未让他真正放在心上。

这世间能让他动容的物件,早已少之又少。可这信封里的东西,他竟全然没有头绪。

那份未知的神秘感,像藤蔓般缠上心头,勾得他愈发好奇。

他随手拿起桌边一把用来切水果的银刀,刀柄上镶嵌的绿宝石在光线下闪着幽光。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用刀背沿着蜡封的边缘轻轻刮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初生的婴儿,生怕损坏了那精致的信封。

蜡封碎裂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地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他将那物件放在秋日午后柔和的阳光下,光线透过窗棂,在上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众人这才看清,那东西的圆形底座是由纯金打造,色泽温润,边缘处刻着细密的花纹;而顶部则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影子,连窗外的飞鸟都能在上面投下转瞬即逝的掠影。

玻璃罩里面,是一块银质的底盘,打磨得光滑如镜;底盘中央竖着一根黑色的针状物,针尖细如发丝,却稳稳地指向南北两个方位,东西方向则空着——是的,那是一个指南针。

亚历山大看着法扎帕夏专注的神情,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指南针,他原本是打算用来和琳达夫人讨价还价的。还记得当初在谈判桌上,对方那副咄咄逼人的好斗姿态,像只随时准备扑咬的狼,他便迅速打消了念头——那样只会让自己的宝贵发明白白落入他人之手,太不划算。

因此,当得知能与阿祖拉和阿兹拉成婚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

用这样一件足以改变航海史、甚至能改写大陆版图的发明作为礼物,既显出了诚意,又配得上法扎帕夏的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着老人渐渐睁大的眼睛,知道这份礼物,终究是送对了。

亚历山大指尖摩挲着掌心那枚黄铜罗盘,冰凉的金属边缘在指腹下微微发烫。

他曾不止一次在烛火下端详这小巧的物件——盘面镶嵌着打磨得如湖面般光滑的玻璃,底下的刻度像星子般排列,而那根细如发丝的钢针,正沉默地指向永恒的南北。

他认真考虑过将这枚指南针赠予几位候选人,脑海中掠过一张张面孔。

最有可能的,是玛格丽特夫人或琳达夫人。毕竟,他正是在拜访她们的庄园时,借着书房里的微光,亲手打磨出这件东西的。

她们的沙龙里从不缺奇珍异宝,可这枚罗盘里藏着的,是能让航船穿透迷雾的力量。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它送出。

他看着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石板路,像在看一场尚未开场的戏,忽然没了揭开帷幕的兴致。

随后想到的是维迪扬。那年轻人眼里总燃着冒险的火,对大海的向往几乎要从眉眼里溢出来。

可亚历山大摩挲着罗盘的玻璃面,轻轻摇了摇头——他与那位海盗船长的交情还太浅,像株刚栽下的树苗,经不起如此贵重的风雨。这改变时代的技术,不能托付给尚且摇摆的信任。

最后剩下的,是伊纳亚夫人和法扎帕夏。

亚历山大将罗盘放在掌心转了半圈,钢针在玻璃下微微颤动,却始终固执地指向一方。

他心里的天平,悄悄倾向了那位白发老人。或许用这份礼物,能敲开他被岁月和权谋尘封的心门。

马特拉克领主的手指捻着罗盘边缘,黄铜在他掌心泛出温润的光。

他把玩了一会儿,眼角的皱纹里渐渐漾出一丝玩味与戏谑,像在打量一件精致却无用的玩物。这东西的金属做工确实精良,边缘的花纹如流水般流畅,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块晶莹剔透的玻璃屏,阳光透过它时,竟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仿佛将一片星空锁在了里面。

法扎帕夏的指尖悬在玻璃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波斯的织锦、印度的宝石,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水晶玻璃——它不像普通玻璃那样带着淡淡的绿,而是纯粹得像结了百年的冰,制作与装配的完美,让他几乎要怀疑这是用魔法凝结的。

他终于慢慢将手移到光滑、凉爽的表面上,指尖传来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细细感受那份冰凉下的细腻质感。

然后,他微微抬起手腕,让罗盘在空中转了个角度,想试试这小东西的重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丝异样。

针好像没动!

法扎帕夏的手指顿在半空,瞳孔微微收缩。

他原本以为,这枚黑色的小针会像那些新奇的发条玩具一样,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东摇西晃,或是像风向标似的追着他的动作转向。他特意将手臂摆向东方,又猛地转向西方,可那根针却像生了根似的,针尖始终执拗地指着一个方向。

然而,任凭他试了几次,那小小的指针依旧顽固地指向同一个方向——北和南。

这让老人白皙的额头上立刻拧起一丝疑惑的皱眉,几道深刻的纹路在眉心交叠。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针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或是这精巧的玩意儿刚到手就坏了。他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面,里面的针颤了颤,却依旧不肯改变方向。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那针分明是自由的,却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固执得让人费解。

“大人,这指针永远指向正南正北……无论您怎么挪动它。”亚历山大看着老人眉心越拧越紧的纹路,终于决定开口。

他脸上漾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语气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可不想让这位高傲的长老因解不开疑惑而感到难堪。

“……???”法扎帕夏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又将罗盘翻了个面,甚至试着用另一只手盖住盘面,可移开手时,那针依旧我行我素。这怎么可能?针怎么能自己纠正方向?难道这玻璃底下藏着磁铁?还是说……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这是魔法吗?

亚历山大察觉到他眼中的困惑像迷雾般弥漫开来,便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帕夏大人,这罗盘……这玩意儿是加利奥索斯的铁匠打造的。”他特意顿了顿,看着老人的目光,“您看这金属的纹路,还有玻璃的打磨工艺,都清晰地表明……它并非来自阿哈德尼亚。而这门技艺,正是他们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