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语无伦次
两位女士被亚历山大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得一愣,脸上的表情像被冻住似的,瞬间凝固了。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带着几分慌乱。
最终都悻悻地闭上了嘴,各自撅起了嘴唇,那模样活像受了委屈却又说不出道理的孩子,只能把话憋在心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走了似的,停滞不前,只剩下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里一点点蔓延。
虽然没得到明确答案,亚历山大还是用力按捺住了想要皱起的眉头——他清楚,这时候发怒,不过是白费力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近乎大声沉思的语气,像是在问她们,又像是在对着自已念叨:“你们俩不可能不明白婚礼的意义。它哪里只是个简单的仪式!那是维系王室体面的架子,是巩固权力根基的桩子,是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的棉花!可为什么要这么拖延?你们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原因?”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鹰隼,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要从那些一闪而过的神色里,找出藏着的破绽。
“……”然而,亚历山大又一次失望了。
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两位女士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那点秘密死守到底,任谁也撬不开嘴。
“没什么可隐瞒的,大人。别……”王太后似乎终于从怔忡中缓过神来,张了张嘴,想找个临时的借口安抚他,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可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亚历山大急促的声音盖了过去:“是阿萨兹德大人吗?难道他又对他儿子耍了跟对他父亲一样的花招?”
他像是突然打通了某个关节,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又掺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火。
话音还没落地,他随手就将手中的一块泥板猛地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格外刺耳,像是他此刻烦躁心情的宣泄。
“唉,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那么聪明,小子!”伊纳亚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不再沉默,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有无奈,也有几分被看穿后的释然。
她不情不愿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
说完,她转头向身旁的朋友投去一道心照不宣的目光。
那目光里的无奈与认同,无疑证实了亚历山大的大部分怀疑,像一层窗户纸,被轻轻捅破了。
“是啊,大人,您说得对。”伊纳亚夫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托勒密陛下最近确实纳了个新妾——正是阿萨兹德大人的小女儿。连我都不知道那老狐狸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做到了,不动声色就把女儿送进了宫。而且我听说,那丫头现在在禁地里很是受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哈士奇’,在陛下耳边悄悄吹风,说现在不宜娶西利玛。”
伊纳亚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牙关微微咬紧,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语气里显然充满了对阿萨兹德的鄙夷与愤怒,仿佛那老狐狸的行径,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亚历山大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紧,唇线绷成一道僵硬的直线,仿佛两瓣即将粘合的贝壳。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像被冻住的湖面,凝固得能映出每个人紧绷的面容——谁都清楚,这是他不悦的信号,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得人心里发慌。
“殿下不必担心,男人都是善变的动物。”幸好,就在这凝滞快要化为实质时,身后传来艾扎娅小姐稚嫩的童声,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溪流,悄无声息地驱散了几分寒意。
“我相信陛下很快就会厌倦他的玩具,然后回到您身边。”
“对对对!”阿妮莎夫人立刻接话,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活泼,像是在努力煽动温暖的火苗。
“您是陛下的初恋,是他如同母亲般的守护者!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再过几个月,一定就好了!”
就连平日里总是沉默得像尊石像的伊莉亚夫人,此刻也微微张口,声音轻得像羽毛:“陛下只是……一时心不在焉罢了。”
她的话简单,却像是给这阵附和添上了最后一块砖瓦,让这安慰听起来多了几分分量。
可这些奉承,换来的是什么呢?
“……哼!”一声冷哼从王太后口中挤出,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
她眼中燃烧的,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怒火,分明是能灼烧一千个太阳的蔑视火焰,仿佛要将这些虚伪的安慰连同空气一起点燃,烧成灰烬。
任谁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费尽心机除掉了一个姐姐,转头却发现,自已又被那个最小的妹妹算计了。
这就像打地鼠,按下一个,又冒出来一个,怎不让她怒火中烧?
毕竟,她们都来自同一棵骆驼树,血脉里流淌着相似的算计与野心。
西利玛描绘起她们时,笔触自然也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冷漠,像是在说一群跳梁小丑。
而那位托勒密国王的新妃子,那个手上沾着烧死自已侄子和姐妹鲜血的女人,对王太后自然也不会有半分真心。
她们之间,从来都是火与水,相遇便是无休止的碰撞与毁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正是这些翻涌的回忆,像一根根柴薪,把王太后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幸好,片刻后,当亚历山大的目光扫过这位盛怒的女士时,她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些。
或许是伊纳亚夫人女儿们那几句小心翼翼的安抚,真的像几滴冷水,稍稍浇灭了些火焰,让她不至于当场发作。
“唉……”男人转过身,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狐疑像藤蔓般爬满了他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对这些遮遮掩掩早已不耐烦,像是对一场冗长的戏感到厌倦。
在这里,他毫不掩饰自已的怀疑——这答案听起来太像精心编织的谎言,漏洞百出。
他要的是事实,是从尘埃里扒出来的那种真实,不带半分虚假。
听到这话,伊纳亚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像是被戳破了一层薄纸,露出底下的窘迫。
她干笑两声:“哈哈哈……西莉玛她,她是太维护陛下了。所以她……她只是想维护王室的尊严,她心里担心……”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伊纳亚夫人?”亚历山大直接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拐弯抹角可不适合您。何况,拥有一个……不,是两个私生子,这对维护皇室尊严来说,恐怕也算不上什么光彩事吧?”
伊纳亚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亚历山大更严厉的质问堵了回去:“告诉我,阿萨兹德大人究竟是怎么把一个大活人偷偷送进国王后宫的?那人是魔术师吗?还是说,是个能凭空消失的马戏演员?要是这样,我倒该雇他来当宫廷小丑,供大家取乐!”
“……”刚刚才稍稍解冻的空气,瞬间又像遭遇了暴风雪,重新凝固成冰。
亚历山大的斥责像冰锥,狠狠扎在两人心上。
两位贵妇的嘴唇立刻抿紧,像是被冻住的伤口,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冰冷的寂静。
这哪里是晚辈对长辈说话的语气?简直是在当众鞭笞她们的体面,把她们的自尊踩在脚下。
伊纳亚夫人的脸色由白转青,最终化为一片苦涩。
她张了张嘴,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委屈与愤懑:“好吧……答案其实很简单——托勒密不听!我知道,你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们这些女人头上,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不听,我还能说什么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无奈,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快要绷断了。
“阿萨兹德那条毒蛇,竟还在他耳边进谗言!”伊纳亚夫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遏制的颤抖,像是怕被墙缝里的风听去,传进不该听的人耳朵里。
“说什么西利玛没有母系家族可以依傍,立她为后毫无益处。反倒劝陛下纳他的女儿为妾——我甚至听说,他连自已的一个孙女都许配给了陛下!那女孩的母亲,正是赛巴德帕夏的正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