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神秘的 作品

912西利玛的过去下

西利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要救自已的姐姐。可当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检查那可怕的伤口,想把姐姐从那块嵌进头骨的石头上拉开时,死去的女孩却因为这轻微的触碰,上半身猛地向前倾倒,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弯曲弧度。

鲜血瞬间从那狰狞的伤口里涌了出来,滚烫而粘稠,像一条红色的蛇,迅速爬满了姐姐的脸颊、脖颈,将她那头原本像火焰般蓬松的头发染成了暗沉的锈红色。

“啊……啊……啊……”

就在西利玛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姐姐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细碎而微弱的呻叫声,如同一尾离了水的鱼,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了几口漆黑的血沫,溅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几秒钟后,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她彻底沉默了,再也不会和西利玛争执面包的分配,再也不会牵着她的手走过尘土飞扬的街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西利玛已经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年幼的心灵无法承受这太过沉重的罪恶,下意识地将那些不愉快的、几乎要将人撕裂的记忆封存了起来。

可事件发生时的每一个细节,那段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怖记忆,却从未有过片刻模糊。

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每一秒的画面都依旧鲜活地浮现在她脑海里,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记得姐姐被推开时,脸上那种混杂着愤怒与错愕的表情;记得头骨碎裂时,那声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清脆断裂声;

记得姐姐脸上的血色是如何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从鲜活变得死寂;

更记得最后那一刻,姐姐看向她的眼神,平静得近乎诡异,像是毫无感情地接受了自已的命运。

要是这时候有现代的清晰度标准,那画面最少得有8k那么清晰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在姐姐撞到头的那面墙上,就在伤口旁边,有一只小小的黑蚂蚁正慢悠悠地爬着,毫不知情地爬过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石壁。

所以她无比确信,就算有一天她老得走不动路,就算她忘记了自已的女儿,忘记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甚至忘记了自已的真名,也绝对不会忘记这段记忆。

不会忘记那一刻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的惊恐、震惊、茫然,以及随后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悔恨——那些情绪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三十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刺痛。

何况,西利玛并非她的真名。

这个名字,是她成为阿洛兹默最宠爱的妃子,最终登上太后之位后,由他亲手赐下的。

最初,她甚至没有名字。

因为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父母,自然也没有人会为她取一个像样的名字。

西利玛完全不记得父母的模样,甚至不确定自已是否真的见过他们。

她最早的童年记忆,是和姐姐一起在街头流浪,像两只无人看管的小野猫,靠乞讨和捡拾别人丢弃的食物过活。

姐姐也一样,没有属于自已的名字。

她们就那样“姐姐”“妹妹”地互相称呼着,在贫穷与饥饿中相依为命。

西利玛偶尔会猜想,她们会被抛弃,或许是因为生为女孩吧。

这个念头像一粒埋在心底的沙,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硌得她辗转难眠。

在那个贫瘠而残酷的地方,风里都带着沙尘与绝望的气息,女孩似乎总是不被期待的存在,她们的啼哭像是对家庭资源的浪费,她们的存在像是给家族蒙羞的印记。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如果父母是在某次部落袭击中丧生,那她们或许也会一同被杀,飞溅的鲜血会染红她们破旧的衣衫,或是像后来的自已一样沦为奴隶,在鞭子下重复着机械的劳作;如果他们是死于瘟疫或痢疾之类的疾病,那她们大概率也会染上同样的病,身体烫得像要燃烧起来,要么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被野狗啃食得只剩一堆白骨,要么被好心的村民收留,在昏暗的茅屋里喝着苦涩的草药,等待命运的判决。

可这些猜想都没有依据。

西利玛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所谓的“村子”,没有温暖的屋檐,只有无尽的街道。

那些街道像是永远走不完的迷宫,尘土在脚下翻滚,阳光毒辣的时候,地面烫得能烙熟鸡蛋,雨水倾盆的时候,又会积起肮脏的水洼。

她记得自已总是拖着纤细的小脚,踩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由姐姐牵着往前走,姐姐的手总是很粗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们一起去寻找下一顿可能存在的饭食。

而她自已,只能拼命迈着小短腿,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跟上姐姐的步伐,生怕一不小心就走散在这人潮汹涌又冷漠的街头。

脚底总是火辣辣地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那些在路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子、尖锐的鹅卵石,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荆棘,会在她柔软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伤口。

血珠会慢慢渗出来,然后被尘土覆盖,结成暗红色的痂,新的伤口叠着旧的伤口,疼痛早已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后来她都快要分不清是疼还是麻木了。

甚至到现在,尽管几十年来一直使用昂贵的油膏涂抹、请专人按摩,甚至定期在脚底细致地涂抹豆胶,试图抚平那些岁月留下的印记,王太后的脚上仍然留有一些伤疤。

那些伤疤像是一个个无声的符号,刻在她的皮肤上,也刻在她的记忆里,时时提醒着她曾经走过的路,吃过的苦。

结合所有这些证据,再加上知道这是那里流行的传统——那种将女孩视为耻辱的扭曲观念,像一条毒蛇般缠绕在那个地方的人们心头——把女孩赶出去,因为生女孩被视为非常可耻,王太后对她的回答非常有信心。

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比岩石还要坚硬,早已融入了当地人的骨血里。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西利玛和她的妹妹可以说是幸运的,至少在她自已看来是这样。

因为至少她们的父亲没有像其他许多人一样,为了掩饰自已的尴尬,为了不被邻里指指点点,而将她们活埋。

一想到那些被埋在冰冷泥土里的女婴,她就会忍不住打寒颤,那种窒息的绝望感仿佛能穿透时空,让她心悸不已。

他给了他们的母亲两次机会,仿佛生育女孩是一种需要被原谅的过错。

而当她两次都“失败”时,在他眼中,这些“多余的嘴巴”就该离开了。

仿佛她们不是他的骨肉,只是两个消耗粮食的累赘,丢弃她们就像丢弃一件用旧了的东西一样随意。

因此姐妹俩就只好互相称呼姐姐和妹妹了,没有属于自已的名字,像是两个没有身份的影子。

而这冷酷无情的城市里的其他人则用各种咒骂来称呼她们,“臭小子”、“乞丐”、“下流货色”、“魔鬼”等等。

那些词语像冰雹一样砸在她们身上,每一个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试图将她们的尊严碾得粉碎。

他们听到其中一个人喊的“最好”,在那样的语境里,其实相当于“被丢弃的”和“不想要的”。

所以,考虑到他们没有父母,没有人为她们取一个像样的名字,当被问到名字时,或者更准确地说,如果曾经被问到,他们就会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