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谁知珠儿竟因此暗生怨恨,认定是主母善妒,故意阻了她的前程,趁着厨娘不注意,将泡了河豚卵巢的水倒进鱼羹里。

“她八岁进府,我自问待她不薄,没成想竟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虽时隔日久,俞令纨提起来还是气得不行,她可是双生子的人,此番若非菩萨保佑,让令薇妹妹与他们同行,自己即便侥幸不死,腹中孩子也定然无法保住。

宋英安慰道:“姐姐心善,却不知这世上有些人,你给他一寸,他便要一尺……”

她们这边,俞令纨气愤难当,外间舱房内,张任之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时,张任之正与袁清对弈手谈,以消磨这漫漫航程。

袁清执黑子,凝眉沉思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投子认负;张任之也不多言,望了眼外面,见已是斜阳铺水中,便道:“今日就到此吧。”

袁清应了声,将棋子一颗颗收入棋奁里,这才起身离去。

他刚走出几步,船身忽而剧烈一晃,书桌上的文卷书册、笔墨纸砚尽数倾覆。

最糟糕的是青瓷笔洗也摔碎了,里面洗笔的污水污了不少文卷。

他赶紧蹲下去,将水迹附近的书卷捡起来,张任之也是同样的动作,可惜仍有几卷书被污染了。

袁清与张任之赶紧拿出帕子覆在上面,企图将水渍洗干,张任之还喊道:“隐竹,拿棉布来!”

他的帕子是丝绸的,吸水性没有棉布好,袁清的帕子倒是棉布的,很快就将书册上的水渍吸干。

他想翻动书页,谨防湿润的书页黏在一起,刚要动作又停住了。

这毕竟是一位翰林官员的书籍,若是里面有机密内容……

想到这里,他便将书放在桌子上,并道:“得晒干才行,最好能将打湿的书页隔开来晒。”

他这番神情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张任之的眼,当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些,他温声道:“这册《瀛涯胜览》是乾德年间马氏观海堂的初刻本,我辗转托了三位书贾,才从宁波祁氏后人处购得,烦你替我多吸一吸水。”

袁清心领神会,这是在说这本书没什么要避人的内容。

“是晚生考虑不周。”他客气地说了句,赶紧继续用棉布帕子吸书上的水渍,打湿的地方每一页都翻开来,一张一张的吸。

不多时,张任之的小厮隐竹拿着棉布进来来,又唤了其他仆人,很快就将被污水打湿的书卷弄好,只是还是有不少地方被水渍晕开,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仆人们抱着被打湿的书籍文卷出去晒,袁清则帮着收拾屋里其他翻到的文卷。

拿开一本书籍,忽见几页边缘有些磨损的卷子,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写着:“臣闻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近年以来,朝廷之间议论太多,或一事而甲可乙否,或一人而朝由暮跖,是非淆于唇吻,用舍决于爱憎。政多纷更,事无统纪……”

显然,这是一篇给皇帝的上疏,仅一眼扫到的内容,便令袁清忍不住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