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疾风步 作品

程澈视角(7)(第2页)

“能不能别犟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没再反抗。我俯下身,把她整个人背起来。

太轻了。

她轻得不像话,就像我背着一个空壳。她把脸靠在我肩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贴着我。

“阿澈….”

我感觉到她的鼻尖贴在我后颈的皮肤上,微微开口,声音轻的飘散在空气中。我没有回答,等待着她的下文。

但是没有下文,只剩温热的呼吸带着点颤抖。

我知道她在哭,但是她还是老样子,哪怕是哭也要瞒着我。

我什么都没问,只是一路走得飞快,仿佛逃避着什么。

夜幕刚刚完全落下的时候,我把她安稳地放进后排。她靠在车窗上,没有说话,眼睛半阖着,脸色依旧苍白,睫毛上甚至还挂着一点没擦干的湿意。

我站在车门边犹豫了几秒,原本想像以前一样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哪怕只是看她睡一会儿也好。但我最终关上了后门,走向副驾驶的位置。

不是不想,只是我已经不确定,她是否还需要我的靠近。

牛津医院到她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司机开的很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开车内音乐,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一路沉默地望着窗外,英国乡间的夜色总是潮湿而沉寂,路灯昏黄得像溺水前最后一丝光,照不清任何人的表情。玻璃上映出我的倒影——憔悴,疲惫,眼神空洞。

车缓缓停在熟悉的门前,我看了她一眼,她靠在车窗边没有动,脸色还是那么白。

我下车,走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

她挣扎着要自己下来,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没有拒绝。

我低声对司机说:“把车停在车库,你先回去。”

司机点点头,什么都没说,默默把车开进车库,然后离开。

我想,我会留下。

她刚刚住院,脚伤未愈,身体虚弱,又习惯性忘记吃饭,照顾不好自己。哪怕她嘴上拒绝,我也不会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来。我想留下,至少今晚,陪她一起度过这段虚弱期,明天也可以帮她把医院的报告拿回来,之后再看……

我熟门熟路地按下门锁的六位密码,推开门。

门后的一切都没变。玄关依旧整洁,那排我帮她装上的法式衣架上,挂着几件换下的风衣,整齐而安静地垂着。

客厅亮着灯,暖气温度适宜,茶几上没有杯子,也没有零食,连烟灰缸里都是空的,仿佛没有人住在这里——或者说,她只是偶尔回来,短暂停留。

我扶她坐下,她轻轻靠进沙发里,蜷缩着腿,像习惯了把自己包成一团。

“我去给你煮点粥。”我脱下外套,正要朝厨房走。

她却轻轻开口:“不用麻烦了。”

我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她的语气不是客气,而是平静、冷淡,就像我只是个来探望病人的邻居。

我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回来,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低头看着她。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她靠在沙发里,身形瘦削得像是能被这盏暖黄色的灯光吞没。眼神飘忽了两秒,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吐出一句:

“roche,thank you。”

就这一句。

没有眼泪,没有温度,没有哪怕一丝丝想挽留的意味。

她只是像在学术会议结束后,对与会人员表达礼貌的谢意。

我怔住了,眼神从她身上慢慢移开。嗓子像被什么钝器卡住,发不出声音。

我坐直了身体,心里像被烈火焚烧,却表面上异常平静。

我什么都没说,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走向大门。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挽留。就像这段关系,终究只是她人生里的一次短暂误差,一个不小心加进去的变量,计算完了,就该被删除。

我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试图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哪怕只是叫我一句,哪怕只是犹豫地说一句“你别走”。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握着门把,转身看了她一眼。

她靠着沙发,一动不动,眼神漠然,像是刚刚那一句“thank you”已是她能给予的全部情绪。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于是我没有再压抑自己,猛地推开门,转身走出去,狠狠地——把门摔上。

“砰”的一声,在这座空旷而冷清的别墅里,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