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疾风步 作品

程澈视角(5)

三天后的午后,苏黎世的天还是浅灰色,阳光像一层温吞的纱,落在利马特河面。河水流动缓慢,偶尔有白鸟低飞掠过。

我靠在阳台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没加糖的黑咖啡,几乎没有喝。地上的投影像早春的光影拼图,断断续续地落在我脚边。屋里是安静的,除了偶尔几声风声,听不见任何别的动静。

自从我离开牛津,已经五天了。

睡觉依旧困难。我换了三个枕头,还是睡不着。枕头上的味道让我辗转难眠——那股若有若无的柑橘与椰奶混合的清香,一靠近,就像她还在我怀里。

我甚至像个变态一样收集起她残余在梳子上的发丝,那些白金色发丝在灯光下几乎透明,我记得我劝过她,少漂头发,不要熬夜,不然容易脱发。

她的回答永远都那么一致,“我留深色头发不好看”,还有最简单的,“我也不想熬夜,可是不熬夜我写不出来”。

她也玩笑般反问过我,“是不是我秃了你就不爱我了。”

怎么可能会不爱,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没有办法不爱她。就像现在,我强迫自己不去找她,却总是期待着,她能给我打电话。只要一个电话,我可以继续为她付出一切。

衣帽间的门还开着,我走过去,习惯性地拉开最右侧靠窗的一扇门——那是她的梳妆台的位置,我觉得我们没有结婚,我住她家不好,又不愿意和她分开一分一秒。所以…只要她回苏黎世,都住在我家。

她的香水只剩最后几滴,我已经买了新的,原封不动地放在抽屉里,和她之前习惯的位置一样。我拿起香水,Byredo gypse water,我们都喜欢的香水,和她一样简单、干净,带着她最爱的檀香。

iseylia从不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也不爱整理东西,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永远东倒西歪,现在也是一样,她更不许我帮她收拾,她说,那样她会找不到。

而我的生活恰好相反,近乎强迫症般的洁癖,家里不允许有任何一丝灰尘一根头发丝。每次滑雪回来,总会第一时间把雪具放入储藏室,而她永远都喜欢把雪具包丢在门口,她说这样下次出门可以直接拿。

她抱怨我生活节奏太压迫,我觉得她毫无自律。她不喜欢我在厨房煮汤时边催她吃饭边念她的“心脏又在过劳”,而我不懂,她怎么可以连续四十个小时不睡觉,一个礼拜只靠吃饼干巧克力维持生命。

我们是两个不同维度里的人。我们爱彼此,却在所有日常的摩擦里消耗自己。

那天filbert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把她的睡裙从床头收到衣帽间。

“程先生,打扰您了,”filbert依旧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我攥着手机:“什么事?”

他顿了顿,说:“iseylia小姐今天早上来了一趟,她托我把一些东西交还给您。”

我心里“咯噔”一下,声音沉了几分:“什么东西?”

“一个香奈儿的袋子,里面是三个珠宝盒。”

我顿住了。

那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彗星戒指,流星手镯,还有那条双星坠的项链。1932高定系列,提前四个月订制,全球只有三套。但是,她却不愿意收,她说,她不需要我用父亲给我的卡,给她买礼物,她甚至坚持要把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