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装癫是个技术活(第2页)

    嘉惟满目期盼：“还顺利吗？”

    “还能怎么样，”闻竹想扯出一个笑，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搐，似是还没从方才作戏中恢复，“他这会儿是真急了。我只一提，他无不同意——嘉惟，劳烦你去告知杨大哥，一切还按我们那日商议的来。”

    事不宜迟，嘉惟不多停留，拍了拍她的肩，便匆匆寻杨世英去了。

    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一番折腾，现也只是日昳时分。

    “走吧，”闻竹侧过身子，朝纪宣、董生招手，浅浅笑着，“老卫回了吗？可得叫他好生准备着，还有他重头戏。”

    “且慢，”董崇云迈开长腿向她靠近几步，眉头几不可见地皱着，带着一分不容质疑，

    “你受伤了？”

    董崇云比纪宣还要高些，闻竹不得不微扬着头，却有些心虚，移开了目光。

    董生端方稳重，鲜少急迫。纪宣倒有些惊异，连忙看向她背在后面的左手。

    “没什么，小伤而已——”

    “他伤到你了？”

    纪宣注意到她袖口处的丝丝血迹，大为心惊。

    不由分说，董生拉过她背在身后的手臂，小心卷起层叠宽大的袖口。

    面前青年低着头，她抬眼便能看见刀削斧凿般的俊秀轮廓。温热的触感从手腕处传导而来，她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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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忽略了手上的疼痛。

    闻竹无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小时候她总是贪玩，免不了磕碰。阿娘每次也是这般为她处理伤口，时而心疼又宠溺地敲她的额头。

    “修之莫要疏忽，须得好生处理。”伤口触目惊心，总能让人联想到几位八斋同窗的遭遇......纪宣看着，满心担忧。

    两人都凑在跟前，闻竹不知道看哪儿，一时眼神飘忽......

    “伤口不浅，董兄还是要小心些——修之脸色都变了。”留意到闻竹抽动的嘴角，纪宣出言提醒。

    闻竹若无其事地干笑。

    诶？莫非是她眼花了，董崇云又在笑什么？

    ......

    十斋斋舍内，纪宣一面为闻竹清理创口，一面听她细讲方才和贾学录的斡旋。

    闻竹开了半扇门，好让屋内清凉些，也好散去血腥之气。

    *

    方才董生因公事被小朱叫走，纪二郎便提出送她回十斋，闻竹遂对董生道：

    “公事要紧，董大哥不用管我，快些和小朱去吧。”

    纪宣接过董生手中的布条：“兄放心，这边交给我便可。”

    “如此也好。”董生一如既往的稳重，双眸波澜不兴，放开她的手臂，转身离去。

    万种心绪一同在心头起舞，沉稳的青年将一切封印在眼底，却在转身的刹那漏掉了几缕。可仅仅是漏掉的几分，也带着巨浪之势。

    闻竹敏锐的捕捉到几分不寻常，思绪百转，最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闻竹再次归咎于自己眼花。

    风乍起，搅得围墙那边的枝叶沙沙作响，吹起几位少年人的衣袂，也带走了她手上残留的掌温。

    *

    来人打破沉思。纪宣端来清水，闻竹自顾将左手浸在水中，解开胳臂上的系带，只听纪宣缓缓道：“他自是可恨，让同窗受了无妄之灾，只是......”

    “只是什么？”手上丝丝阵痛，闻竹皱了皱眉，头也不抬地问道。

    “也是个可怜之人，儿子得了重病，太学又总欠俸，拿不出钱请郎中，病急乱投医，着了旁门左道。本也是能自力更生的，竟落得如今境地......”

    “欠俸？”她心中微震，思绪一转，又不觉得奇怪。国朝虽经济繁荣，但自开国来，用兵上频频失利，每年都要往北边输送数目不小的岁币。不说别的，只在汴京之内，每年养着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衙门官府，及八十万三衙禁军……如此下来，财政吃紧，也算不上怪事。只是没想到，国库竟亏空到了如此地步，连太学小官的薪俸都开不出？

    纪宣双目失神，澄澈的双眸没有焦点：“是啊，若有钱请得起郎中医治，谁会费心研究旁门左道呢？”

    她才发觉，他们二人关注的似不是同一件事。

    他是在思考贾学录的处境。

    这话别人说出来，她定要嗤之以鼻，还要骂一句虚伪。他说出来，倒有九分乃至十分的合理。

    他身上有种少见的温润澄澈，在一双眼睛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有这样一双眼睛，无论说了什么，都让人狠不下心反驳。

    闻竹掀起眼帘，看着眼前多愁善感的公子哥，总觉他浑身佛光都要溢出来了。

    她轻轻笑了，带了几分极难察觉的无奈：“话倒没错，若能安逸生存，谁又愿意冒着风险触犯律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