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监狱两端007
舟凝安好奇过被带离监狱的人会去哪,又做了什么,也许是离开了监狱,又或许,恢复了自由。
但那些人没有回来,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勇于承担风险的人,舟凝安总是在想,再等等,等所有的事情安定下来,等到自己的罪名彻底被定下来,等自己离开监狱。
真的坐上那辆车的时候,舟凝安只觉得恐惧。
她会去往哪里,这辆摇摇摆摆的车又会去往何方。
“你能和我说说,你在这么肮脏的监狱中,是如何和自己的狱友,发展出一段美妙的感情呢?”
想一出是一出的典狱长坐在车头,口吻满是赞美,看着舟凝安的眼神像是看着珍惜货物。
舟凝安抬起眼,嘴唇抿成一字。
典狱长也没指望对方说话,他问:“昨晚睡的不好么,怎么眼底一片乌青?”
说来也怪,她一向不认床,监狱的生活枯燥无味,舟凝安几乎变成了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
在这样紧绷的环境下,她难以入睡,大多时候都是看着漆黑的场景,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可昨日,她居然陷入了睡眠。
不过梦境中一片黑沉,是不舒服的噩梦,有人不停的推着她,跟她说:“下去,这是我的床。”
力度很大,舟凝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半个身子就在床边,再挪动一点,她就会摔下去。
而声音的主人,她也很熟悉,就是舒楠。
舟凝安听说过这种梦,睡了死人的床,会被死人推醒,但舒楠明显书活人,难道说自己最近真的太累,才会做这种梦?
此时舒楠正在她的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张脸看着有些惨白没有血色,胸腔也没有起伏,像是死去多时。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那双眼缓缓望过来,舟凝安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着调的典狱长拿着他那杆只有巴掌大小、却分外精细的秤,随着车的运行,极轻的晃动着。
金子特有的光泽在晦暗的环境中充满了朦胧感,他对着舟凝安提起秤,两方分别对准舟凝安和自己。
空无一物的秤像是被放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对着舟凝安的方向迅速坠落下去,上下起伏两下后,彻底不动了。
“哇哦,你看起来,杀死不少人,这么沉重罪恶的灵魂,也会向往感情吗,真是稀奇呢。”
他又把秤转向其他人,毫无意外的,那把秤重重的垂落在对方恐惧和茫然交织的脸上。
“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在想,太奇怪了,这把秤明明没有东西,怎么会落下呢?”
典狱长笑容甜蜜极了,“这当然不是用来秤重量的,这可是用来秤罪恶的。”
秤的角色再次对调,这一次,不是典狱长和其他人,而是每两个不同人之间的对比。
“信一把秤可以秤出罪恶,你不如相信风灵会会拯救世界。”
典狱长大概没被人这么直接地呛声过,他终于愿意垂下那个高高在上的脑袋,看了一眼反驳自己话的人。
那是个看着有些瘦小的女性,典狱长撑着头,话语温和的可以滴出水来,“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有病吗?”
苏文文冷嗤一声,即使蜷缩在角落中,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不久的样子,话语依旧铿锵有力,“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舟凝安肃然起敬。
带着金丝眼睛的男人没说话,他眼底是浓浓的趣味,半晌他问:“你们安全区的人来到这里,只为了骂我一顿吗?”
苏文文:“我不知道什么安全区。”
“不知道当然最好,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他笑容灿烂,“毕竟,这可是我为你们准备,你们看见之后,定然会喜不胜收,尖叫连连。”
*
步眠跟随着这个场景一直走,看见舟凝安被带走,她想要喊出些什么,声音却像是被蒙在塑料袋中模糊不清,落在耳中难以听清,索性闭上嘴巴。
跟在监狱门口时,她终于再难寸进,心里止不住的焦躁起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才会这么受限于人。
田地中的怪物已经开始采摘人脸果实,步眠跟随着那些动作去做着采摘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只是做出了动作,篮子却空空如也。
去往食堂后,收集的怪物看着步眠篮子弯下,却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果不其然生气了,声音低低刺耳。
步眠甚至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那些怪物只是看起来很可怕,却很少动手;会因为东西不足够生气,又会莫名其妙为了保护同伴,将自己采集到的东西给予其它怪物。
它说的语言步眠听不懂,但能从它的语气中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四周的怪物像是自己被训斥了一样,低着头,甚至还有一些瘦弱的怪物在尝试将自己的人脸果实塞进步眠的篮子中。
采集的怪物拒绝了,它抓住了步眠,动作凶狠,拖着她从长长的道路上离开,必须要努力抬起步伐才能跟上。
不仅有她,还有那些被牵连的同序号怪物,它们保持着高度统一的动作开始采摘。
加班时,步眠表演了一场无用功,卖力的采摘着那些人脸果实,在它验收时,依旧交出了空荡荡的篮子。
如果怪物没有防护服,拥有情绪,它应当会拉下一张长长的脸,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步眠。
她想过很多次,这几天能够活动的范围只有食堂、田地与睡觉的地方,只有一条道路是她没有去过的,那就是在食堂的背后,也是人脸果实去往何处的地方。
不出意外,这里对应的应当是自己踮起脚尖曾经看见的加工厂,也是自己在监狱时不能进去的地方,两相比较,这才是最可能是通道的地方。
同样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如果背后真的是加工厂,自己和人脸果实一样进入,又会遭遇什么。
设想一下,人脸果实会顺着管道一路往下,直到走到监狱的尽头,囚犯不能够踏足的地方——直到它们会被送到监狱主人的手中。
老实说步眠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有别人决定落刀的时间,还不如步眠自己把头伸出去,让那把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次的惩罚不再是加班,而是成为养料,正合步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