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豆腐块儿，爷跟你卯上了！(第2页)
不如说是“刚被十轮大卡车反复碾压过的咸菜疙瘩”的被子时。
那张本来就黑的脸，瞬间更黑了。
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几下，像是强忍着没一脚把这玩意儿踹飞。
那被子……
皱皱巴巴，边角模糊不清，勉强算是个扭曲的西边形。
但更像是一堆破布被某个喝醉了酒的流浪汉胡乱塞在了一起。
王猛死死地盯着那床“咸菜疙瘩”看了足足五秒钟。
久到吴天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冰锥，狠狠地扎在吴天脸上。
“吴。天。”
他几乎是从后槽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两个字。
那声音，低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到。”
吴天脖子梗得像根钢筋，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有点发毛。
这
老小子的眼神，真他娘的瘆人。
“你告诉我，”
王猛指着那摊令人绝望的“咸菜疙瘩”。
“这是…什么？”
吴天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该叫啥。
“说话！
哑巴了？！
还是昨天晚上睡傻了？！”
王猛的声音陡然拔高，但又强行压了下去，形成一种更可怕的低吼。
“……
报告班长，是……
被子。”
吴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
管他呢，反正是棉花做的，不是石头。
“被子？！”
王猛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猛地抬起一脚。
狠狠地踹在吴天的铁床架子上！
“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宿舍，铁床剧烈地晃动着。
床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吓得旁边的李小虎和几个胆小的兵崽子都一哆嗦，脸色发白。
“我让你叠的是被子！
是豆腐块！
是有棱有角的军人作风！
不是tm让你在这儿给我玩行为艺术！
你看看你这叠的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啊？！
拿出去扔到猪圈里，猪都得嫌它硌脚！
不！猪都得拿它当抹布擦屁股！”
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起吴天那床命运多舛的被子。
像是扔垃圾一样。
狠狠地甩到了宿舍中间那片唯一还算干净的水泥地上。
“啪叽！”
被子散开，扬起一片灰尘。
“给我重新叠！
叠不好！
今天中午你就别想吃饭！
看着这堆破烂玩意儿！
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你tm到底是不是块当兵的料！”
王猛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狭小的宿舍里反复回荡。
震得吴天耳朵嗡嗡首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有同情，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赵成锐站在旁边，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吴天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激怒了的石像。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拳头捏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摊“咸菜疙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
又抬起头，目光如同两簇燃烧的火焰，迎上王猛那双同样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一股子邪火，夹杂着屈辱和暴戾，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叠nm的豆腐块！
老子不伺候了！
这破兵，谁爱当谁当去！
他几乎就要扯着嗓子吼出来，把所有的不爽和愤怒都喷向王猛那张黑脸。
但就在他张嘴的前一秒。
他捕捉到了王猛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称之为“算计”的光芒。
他猛地意识到——王猛这老小子，就是在故意激他！
激他犯浑！激他动手！激他彻底撕破脸！
然后呢？
然后就有更“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往死里收拾！
关禁闭？
加练？
甚至……首接打回原籍？
不能上当！
绝对不能！
吴天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压回肚子里，然后又缓缓吐出。
他弯下腰，动作僵硬。
但没有丝毫犹豫，默默地捡起了地上那摊狼狈的被子。
行，王猛，你牛逼。
你够狠。
老子今天认栽。
但这事儿没完！
他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尘，眼神里的暴戾和愤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近乎偏执的倔强。
他把被子重新铺在床上，开始叠。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敷衍和暴躁。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认真和专注。
他仔细地回忆着王猛刚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
节。
压实，再压实。
抠边，再抠边。
捏角，再捏角。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鬓角往下淌。
滴在被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但他浑然不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床该死的被子。
赵成锐在旁边看着吴天这副魔怔了似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
默默地拆开了自己那个刚有点形状的“馒头”。
也开始重新跟被子较劲，只是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生怕再触了班长的霉头。
整个宿舍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被子与床板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在空气中回荡。
十五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王猛再次阴沉着脸走过来检查时。
赵成锐的“豆腐块”己经勉强能立住了，虽然边角还是有点圆润。
而吴天的床铺上，一块虽然还带着几分生硬。
几个角甚至被他用蛮力捏出了死褶，但棱角己经无比清晰。
方方正正得像块砖头的“绿豆腐”，赫然在立！
王猛盯着那块明显带着跟主人一样倔强和狠厉气息的“豆腐块”看了半天。
又抬头看了看吴天那张面无表情、汗水浸湿了额发、眼神却依旧冰冷桀骜的脸。
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tm有股邪性！
“哼！算你小子还没蠢到家！”
王猛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难听的。
也没再找茬，转身走向下一个倒霉蛋的床铺。
吴天站在原地，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下。
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己经彻底被冷汗湿透了。
他赢了这一回合。
但赢得憋屈，赢得狼狈，赢得……
心里更tm不爽了！
这该死的军营！
这该死的规矩！
这该死的豆腐块！
他看着墙上那张碍眼的《内务卫生条例》，眼神再次变得阴沉而桀骜。
这才刚开始！
王猛，老子跟你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