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观兰(第2页)
他说着说着,却突然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竟是直接单手转过了轮椅,半蹲下,仰着脸期盼道:
“你是不是不想好得那么快才不喝药的?你是不是……不想走?”
沉璧:“啊?”
裴映双手撑在扶手上,耐心地引导沉璧似的说:“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怎么能说散就散,就算你不给我机会,难道你也不给你忘了的那个夫君机会吗?”
“可我只是……我只是嫌药苦。”
裴映不理会沉璧的喃喃,缓缓握上她放在轮椅旁的手,“沉璧,其实你还是放不下我,对吗。”
裴映缓缓起身,上前搂住沉璧,沉璧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很轻易地被他整个搂在怀里,“沉璧,别生气了,留下来吧。从此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沉璧低着头,不愿开口。
她这些日子确实十分摇摆,失忆之后,其实她一直很没有安全感,不了解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和他人相处,也忘记了谋生的手段,如今提出要和离,其实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可在残存的少许记忆中,自己和眼前的夫君明明是相当恩爱的,少年相识,怎么忍心落得和离的结局。
就算自己不想给裴映机会,可要是从前的自己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太绝情?沉璧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错怪了他,可如今看他极力挽留的样子,沉璧心里也不好受。
裴映还在耐心地等着,“不走了,行吗?你如今身体未好,记忆也未恢复,便留在府里,我好好照顾你。”
沉璧闷声闷气地,仍然不想开口,裴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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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说话了,生怕她再次说出拒绝的话,连忙把话题引向别处,“对了,你身边那个婢女呢?去哪儿了?”
荇芷刚好远远带着蜜饯过来,见二人青天白日缠在一起,以为自己不方便过去,听到裴映唤她,她才颤颤地端着蜜饯过去。
“诶,夫人已经喝完了……”
裴映吩咐道:“以后不用给夫人煎这药了,我会叫章大夫另开方子。”
荇芷不敢多问,也没去看沉璧的表情,低下头应道:“是。”
*
裴映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回到书房,见到了一位久违的客人。
谢云华半仰倒在贵妃榻上,像是等待已久,对裴映挑眉,“听闻你病倒了,我连夜下山,没想到扑了个空,不过,趁这机会,云晦倒是和我说了许多你的事,真是奇也怪也。”
裴映今日心情好,不愿与他拌嘴计较,只说:“你来看也看了,我没什么事,忙你的吧。”
谢云华唰一下坐起来,“诶你这个人,之前对我冷冷淡淡,好,我认了,毕竟确实是我的错,导致你那个谁受伤,但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下山来特意关心你,你还着急赶我走,真是没良心。”
裴映挑了挑眉,“你还不走?”
谢云华气得吹胡子瞪眼,“还说呢!让人通知我订了酒楼为我饯行,临了自己病了,让我一个人去吃,店家见了都可怜我,还以为是没人要的流浪汉呢。”
裴映温声道:“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因为生病了,那你好意思问一个病人的罪?”
谢云华倒不是真的为此生气,他也就是几日和裴映未见,插科打诨几句。
闲扯了一会儿,谢云华正色道:
“我明日启程。临走前跟你说几句。”
裴映正打算画几个支具,让木匠着手去做,章大夫昨日跟他说,沉璧应该试着站起来走动了,跟裴映交代了一些事项,裴映便着手让人去办。
可这支具的事他还是不太放心,想着自己来画,肯定比下人上心。
裴映蘸着墨,一边画,一边分心应道:
“你说。”
“你在修水待得太久了,羽化宫的事,你应该给陛下一个结果。”
“此事我正着手在办。”
“还有,我虽然领皇差,深受圣眷,却也不可再次逗留太久,朝中的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们……以及,沈家的事,皇上不可能一直为你作保,他们这次抓着当年的细节不放,弹劾你伪造证据,结党营私,构陷忠臣,你也该回京,震慑震慑他们,不然时间久了,他们真以为你躲在外地不敢回来了。”
“嗯。”
“还有,陛下这次召我回去,同时还召了靖王进京,据我探听的消息,”谢云华看了看周围,把头伸到裴映那边,“大概又要筹谋南下开战了。”
裴映皱眉,“不是才打过南越吗?”
谢云华挑起眉,没说话,耸肩一笑,话锋一转,“只怕这次又要见到那位人面蛇心的清河公主了,不过不要紧,要是她问起你的事,我可以帮你挡挡。”
裴映终于画完了支架草图,交给了身边的小厮,一边嘱咐他好好盯着木匠制作,一边随口道,“她不会问的。”
谢云华眨眨眼,“什么意思?难道我听来的消息有假?你和她不是——好事将近?”
裴映吐了口气:“八字还没一撇。”
谢云华敛了神色,再次正色道,“你和她确实八字还没一撇,那你和你院子里那位——难道八字有了一撇?”
裴映未说话,谢云华接着道,“你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说话难听点,来路不明的乡野村妇,你难道真的要纳她为妾?”
裴映皱眉,“未必为妾。”
“置为外室?”
“我自有打算。”
谢云华:“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不希望你沉溺男女之事,把自己搭进去。”
裴映终于抬头,“你明日启程,今日还不好好收拾行装?”
谢云华终于知道什么叫奈何明月照沟渠——遂愤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