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阅历丰富的初学者
在这片金属坟墓的中央，却凝固着一幅突兀又奇异的画面。
一个身影稳稳地悬停着，深紫色的长发没有失重微微飘散，而是吹落到身后，衬着那张线条分明的年轻面庞。
赫尼尔抱着的凌渡在宇宙之中飞翔，感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重力。
但凌渡的身体绷紧得如同刚从寒冰里凿出，僵硬得不自然。
一想到之后要干什么，他的心跳就会一点点加速跳动……
“你不喜欢飞行了吗？”
赫尼尔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低沉地在这片隔绝了外部宇宙的空间里响起。
他的紫眸紧紧锁住凌渡，困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清晰的涟漪，“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厉害？”
咚！咚！咚！
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凌渡自己的胸腔里疯狂撞击，震耳欲聋。血液奔涌着冲上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灼烧感。
哎……作为一个从修真界尸山血海、无尽杀劫中踏着白骨登顶的魔君，他见过星辰坠落，见过界域崩塌，在足以让真仙魂飞魄散的恐怖绝境前，他的心跳也未曾有过一丝紊乱。
生死？那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驿站。
恐惧？那情绪早已被他淬炼得如同顽铁，深埋在骨髓最深处。
但……
凌渡指尖在无虫看见的袖中无意识地蜷缩、颤抖。
他想开口，想用他那惯有的、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无事”，或者更符合他此刻魔君身份地嗤笑一声“区区飞行，何足挂齿”。
然而，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声带僵硬得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思绪更是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浆糊，所有精妙的言辞、从容的应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该死的心跳声在颅内轰鸣。
凌渡能清晰地感觉到赫尼尔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他脸上逡巡，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温度，落在他越来越僵硬的颈侧线条上。
“不舒服？”
赫尼尔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份困惑被更深的关切取代。
他抱着凌渡的手臂微微调整了一下，让怀中雄虫的姿势更稳定，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抬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试探，轻轻探向凌渡的额头，指腹即将触碰到那片光洁的皮肤。“是不是精神力消耗太大了？”
那指尖的温度，即使隔着几厘米的空气，凌渡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像一小簇跳跃的火焰。这触碰的意图如同惊雷在他僵滞的神经上炸开。
要开始了！！！
凌渡猛地一偏头，动作仓促得甚至带着点狼狈，堪堪避开了赫尼尔温热的指尖。
与此同时，他腰背发力，脚下那由赫尼尔精神力凝聚的透明屏障仿佛瞬间变成了滚烫的烙铁，让他毫不犹豫地借力一蹬，整个虫向后弹开，硬生生脱离了赫尼尔的怀抱。
赫尼尔的手臂还保持着半环抱的姿势，骤然落空。
他稳稳地落下，站在凌渡面前。
沉默在两虫之间弥漫，若他们是帝国里最普通的一对雄虫与雌虫，凌渡方才那过激的躲避反应，指向的可能性再清晰不过：是厌恶雌虫未经允许的擅自触碰，感觉受到了冒犯？还是……更深层次的，对方根本对自己毫无好感，甚至心生排斥？
但这件事情发生在赫尼尔与凌渡之间，哪怕是赫尼尔自己，都从未想过那些常见的原因。
那么……排除了所有清晰而“合理”的不可能选项……
一个荒谬绝伦想法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蛮横地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
它如此离谱，如此不合常理，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凌渡所有反常的僵硬、躲避、以及那失控的心跳声。
赫尼尔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在震惊中剧烈收缩，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他自以为熟悉的黑发雄虫。
他望着凌渡，那目光穿透了冰冷的宇宙空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穿透力，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而微微发紧，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凌渡，你……你不会是……”
“赫尼尔！”
凌渡的声音骤然拔高，那声音在真空里无法传播，却清晰地通过精神力的共振，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失控的力度，直接撞入赫尼尔的意识深处。
喊出口后，凌渡自己也愣住了。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失控的狂兽。
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掌心，黏腻一片。他尝试调动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力量，一个早已在识海中演练过千万遍的阵法，此刻却因为手指的僵硬和微颤，连续几次都未能顺利凝聚起关键的灵力节点。
几个呼吸的挣扎，指尖才终于艰难地、略显笨拙地勾连起无形的力量轨迹，一个微不可察的透明法印在他指间一闪而逝。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凌渡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温柔却又不可抗拒地扫过这片冰冷的战扬废墟。
下一刻，寂静的宇宙被点亮了。
没有声音，只有视觉上极致的冲击。无数殷红的玫瑰花瓣，凭空出现，如同被无形的风从时光深处吹拂而来，纷纷扬扬，无声地飘洒。
它们饱满、娇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生命的热烈，在冰冷的金属残骸和幽暗的星光映衬下，红得惊心动魄，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如同最炽热的火焰。
这仅仅是开始。
在赫尼尔脚下，那原本由他精神力构建的、近乎透明的落脚平台，瞬间被一片柔和的、银白色的光芒覆盖。那光芒如同流淌的液态月华，迅速蔓延、凝结，化作一朵朵半透明的、精致绝伦的月光花。
花朵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朦胧微光的银色花毯。花瓣边缘流淌着细碎的星辉，仿佛是整片星河被揉碎了，温柔地倾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