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雨 作品

248. (26)骗我

    逐月本想通知琉璃崖共庆,但被越绣阻拦。

    她说人类的前三个月是重中之重,不能让外人知晓,会冲撞的。

    是的,他得听她的,她懂得多。

    母亲的辛苦他无法承担,但他得做力所能及之事。

    身为相公,她的饮食他全揽下了,每日清晨第一要务便是为她煮米粥,再煎上新抓的药,增强她的体质。

    山间若开了新花,他便去采来让她高兴。

    那只幼鸟已长了出羽毛,整天依然叽叽喳喳扰人,他将鸟窝换了位置,主动去喂。

    忙碌,但也欣喜,欣喜他能参与此事,他的阿绣,他的孩子,他会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爱悉数交给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只是遗憾,他们不能共泡温泉了。

    越绣坐在温泉旁,吃着琉璃崖送来的水果,等着逐月。

    她喜欢温暖,他得先把自己泡烫了,才能和她同睡。

    然一滴血从鼻尖滑落。

    越绣慌了一瞬:“逐月,快起来,你泡得太久了。”

    擦了擦脸,他不在意,笑道:“一点血,不打紧。阿绣等等。”

    他拉住了她的腿,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伸出了手。

    钥匙静静躺在掌心。

    她亦静静盯着钥匙。

    试探,还是真心?她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抱着腿,她靠在膝盖上,将选择权交还给逐月。

    “你来决定。”

    逐月轻松一笑:“这就是决定。”

    他笑了,那她便也笑。

    锁眼被打开,她的腿得到了自由。

    逐月抱着她进入寝居,炽热的胸膛完全温暖着她的后背,温暖取之不尽,很舒服。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又揉了鼻尖。

    山下开春了,山上依然寒冷,但好在绿色也长出来一些,入目也不再是那么灰色萧条。

    越绣伸了个懒腰,出来时逐月还在厨房忙碌。

    他这段时间的厨艺已然进步不少,有些菜竟然能用美味形容,但他的鼻子似是被烟熏呛到,总是咳嗽。

    “今日换我吧,你都咳了几日了,合该好好歇息。”

    从后背伸出来一双白皙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握上那截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他笑道:“那怎么行?我的娘子得一直安安稳稳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有我。咳咳!咳!”

    “嗯?今日的烟也很大啊,是不是火太旺了?咳!咳咳,是有些呛鼻。”

    越绣也咳了起来,他松开手,拂走白烟,推着她离开厨房。

    “快歇着去,昨夜都没睡好,我马上煮好了。”

    “好好好,那我等你啊。”

    她果然乖乖等着,瞧他端菜出来,笑眼弯弯,无比期待。

    即使是普通的菜,她也总是露出期待的神情,吃完后更是对他的进步一通夸赞。

    若不上心他又怎能对得起这份夸赞呢。

    桌上有酒壶,他问:“咦,今日还备了酒?娘子可以喝酒吗?”

    虽是这么问,他还是倒了两杯出来。

    “能啊。开心就喝,哪有这么讲究。”

    天气不那么冷之后,她的面容红润了许多,看起来也精神了,只是依然嗜睡。

    难得她今日心情好,逐月哪有不陪着的道理。

    举杯相碰,敬:“谢娘子对我的厨艺如此担待。”

    “那我便谢相公如此劳累了。”

    一饮而尽。

    越绣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菜思量着。

    “怎么了阿绣?今日胃口不好吗?”

    “我在想先吃哪道呢......你尝尝,哪道最有滋味。”

    “滋味啊......”

    他依言挨个吃了几口,思量片刻,将红烧鸽子推到了她面前,推荐:“这道味道重些,你试试喜不喜欢......”

    舌头忽然有些发麻,延迟了字眼。

    “逐月?”

    “我没事,似乎是调味重了......”

    麻意从舌头蔓延到了喉咙,接着是手臂,筷子掉落,他忽然感到身体失去了重心,重重倒地。

    “逐月?逐月你怎么样!”

    盯着自己的手他瞪大了眼,他对身体的突发状况毫不知情,更不知所措。

    怎会如此?难道他失误摘了不能吃的野草?

    不行,若如此,阿绣定然不能吃!

    “阿......绣......别吃......”

    “逐月你说什么?”

    她伏在地面,凑到他唇边,依稀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是让我别吃吗?”

    “......是......”

    逐月控制不了舌头,他整个身躯都在失去控制,手指蜷曲着颤抖着,手臂和腿也曲着无法伸直,甚至连津液也控制不住地外流。

    他在心底咆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越绣跑进跑出,替他想办法缓解突如其来的症状。

    湿滑的触感从鼻中流出,血混合着津液一同积在地面。

    越绣从厨房翻出了某种的药材,在碗中捻成粉末,混合着酒送到逐月唇边。

    她扶起逐月的脑袋,丝毫不嫌弃他现在的狼狈,努力给他灌进口中,但他似是失去了吞咽能力,灌进去何物,便流出来何物,送不进体内。

    嘴唇和舌头仿佛离开了他,任凭他如何努力,如何用力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走向。

    他无法和越绣说话。

    内心狂躁万分,他有太多的嘱咐要说,有太多的安慰要说,可所有的话全因舌头麻痹而无法诉说,只能通过强烈的目光传递心绪。

    药水最终还是没有灌进去。

    越绣的呼吸乱了几分,片刻后,她仰头长舒一口气。

    低头,她深深望进了逐月焦急的目光,而后,她放下了,坐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