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屿 作品

第48章 第 48 章(第2页)

“姜娘子先找个地方藏好,我担心县令马上下令将你一并抓入大牢。不能多说了,我得离开了,莫被人发现我来给你通风报信。”

王二东张西望一阵,见四周无人,忙离开巷子。

姜月如僵在原处,心慌意乱,脸色苍白得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肃王谋反一事已经平息了几个月,为何偏偏在这时,又被提及,将爹爹牵扯进去。

那日与她在宫中相认,爹怕是将所有和肃王有关的物证都呈给了天子,又岂会还留着?

蓦地,脑中闪过一个答案,姜月如头皮发麻,后脊生寒,胸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她忽然一笑,看向隔壁紧闭的宅门,温热的泪不禁盈出眼眶。

爹爹入狱,这怕是天子的手笔。

天子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还爹爹清白,将爹爹从牢狱里救出来。

天子给的暗示,她置若罔闻,一直没去见他,他便要让她上门求他。

他真卑鄙!

若是祁安表哥还在涪县,她想必不会如此无助。

思及至此,姜月如刹那间楞在原处,本就煞白的脸,越发没有血色。

表哥被借调去隔壁昌邑县,怕也是天子的手笔。

姜月如脚下生寒,浑身冰凉,他竟连一丝求助的希望,都不给她!

等了数日,天子怕是已经没了耐心。

姜月如擡手抹了抹泪,泪花涟涟的双眸暗淡无光,满是绝望。

她回去拿了一个东西藏在袖子里,终是扣响了隔壁宅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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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寂静无声,案上的博山炉中升起缕缕轻烟,清冽的味道弥散在整间屋子。

案上放了两幅画,天子居高临下坐在案前,垂眼看着,面容一半掩映在投下的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

修长的指搭在案面上,轻轻扣着,咚咚声在一片静谧中格外突兀。

姜月如被领进屋子,只瞧了一眼天子,便将头低了下去,跪下道:“民女姜月如,拜见天子,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胤轻扣案面的手蓦地顿住,扯唇一声冷笑,将画卷统统合上。

他倒是很久没听见她亲口说出这一本名。

刘胤倏地擡头,深深的严看向她,目光一寸一寸压了过去,在那纤瘦的身上上打量。

阔别数月,这目光还是让她害怕,姜月如被盯看地头皮发麻,微微垂着头,手心出了层冷汗,不自觉抓紧衣角。

刘胤冷声命令道:“过来。”

姜月如起先没有动作,然而他要又冷声重覆了一次,她顿觉周遭的气息沈了几分,不得不起身,来到桌案边。

刘胤看着憔悴几分的女子,眉头一压,胸腔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冷声道:“瞧瞧你这样子,离开了皇宫,过的是什么日子,粗布短褐,连个能入眼的首饰都没有。”

姜月如身子一僵,抿了抿唇,说道:“这样子有何不好?是没宫里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舒服,但胜在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迎上男人冷沈的目光,忽然有些不惧他了,道:“在宫里,念念只觉是被哥哥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哥哥恩赐了念念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将念念打扮得漂漂亮亮……”

“这样难道不好?”刘胤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冷沈着声音打断她的话,“在哥哥身边,念念就是最耀眼夺目的。”

“但是这不是念念想要的。”

姜月如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话音甫一落下,她便说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敢这样对他说话,平静,没有畏惧,眼眸里的光也暗淡了。

刘胤倏地一笑,“你想要的?你想要地便是为了生计抛头露面,每日数这手里的铜板过日?”

“哥哥教你书画,可不是让你用在这地方。”

他脸上阴云密布,眼底愠色渐浓,将那卷起来的画,丢到姜月如的面前。

姜月如骤然僵在原处。

这是最开始她画的画,便是因为这幅画很快卖掉,她才萌生每月多画几幅画,赚钱帮父亲分担的想法。

这画怎么在天子这里?

脑海里闪过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姜月如顿觉一股密密匝匝的寒意席卷而来,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姜月如后怕地咽了咽嗓子,质问道:“哥哥是何时知道我逃到涪县来的?哥哥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刘胤眼皮一掀,眉目深深地看着她,偏执地说道:“哥哥说过,你跑一次,哥哥就抓一次,不管你跑到何处,便是掘地三尺,哥哥也要将你找出来。”

“你逃不掉的。”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固,姜月如耳畔回响着他这句话,她低头,眼眶慢慢蓄了热泪。

她是逃不掉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想寻人,并非难事,只需一声令下,便是将整个大黎翻个底朝天,也必须将人找出来。

她不管再怎么逃离,也终会被抓回来。她所有自认为周密的逃跑计划,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喵~”

闹闹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起。

忽然不见的闹闹,怎会在此?

姜月如愕然擡头,盈在眼眶的泪珠儿似断线般簌簌落下,她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闹闹从屋外朝她走来。

闹闹来到她脚下,猫爪跑拽着她的裙裾,似乎想让她陪它玩耍。

刘胤不疾不徐转动白玉扳指,薄唇轻启,淡声道:“闹闹,过来。”

闹闹听见唤它的声音,真的过去了,男人的手一捞,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闹闹抱到怀中,而闹闹也不挣扎,乖乖在他怀里。

姜月如看着,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震惊。

闹闹是祁安表哥帮她寻来的,这小猫凶悍闹腾,遇到生人,不是躲避,便是呲着个牙咬他。

姜月如双瞳紧缩,呼吸急促几分,后背生寒,他不过才来了几日,便将闹闹驯服了,好似是他养的猫。

“哥哥不养猫,但你若喜欢,宫里养这小家夥,也未尝不可。”

刘胤长指抚着闹闹,以一副高位者的孤高姿态,幽幽看着她,沈声道:“念念,乖乖跟哥哥回宫。”

盈满眼眶的热泪又流了出来,姜月如也不伸手去擦,任由那泪在脸颊流淌,眼里是他模糊的面容,“爹爹已经含冤入过一次牢狱了,哥哥这次诬陷爹爹入狱,又支开表哥,不就是逼着念念找你?”

“现在念念来了,请陛下,”姜月如吸了一口气,哽咽道:“还他清白。”

她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几分,伸手抹了抹眼泪,眼里的他终于不是模糊的了。

“念念跟哥哥回去,请哥哥放我爹。”

刘胤淡声道:“若是念念早来几日,哥哥何至于此。”

姜月如哭着一笑,略有苦涩,“是啊,念念错了。”

“这次念念会乖乖跟着哥哥回去,不哭,也不闹。”

她抹干净眼角的泪,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把尖锐锋利的剪刀,刘胤见势不对,脸上那尽在掌握中的神情骤然变了,丢了怀了的猫,将案上的空杯猛地一掷。

那把锋利的剪刀正欲刺向胸口,掷过来的杯子砸得姜月如的手腕一痛。

瓷杯碎地声,连带着剪刀落到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来,姜月如顾不得手腕的疼,急忙去捡打落的剪刀。

就在她快到拿到剪刀的时候,手臂被男人遒劲的大掌握住,猛地一拉,撞入男人的坚/硬的胸膛,龙涎冷香的味道只扑她的鼻。

“姜月如,你疯了!”

眨眼间,刘胤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遏住她的手,阴沈的脸上愠色正浓,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怒气,红了的脖颈青筋迸起,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怒地一脚踢开她脚下的剪刀,双眸迸出怒火,长臂挽住她的腰,几乎是要将她扣在怀里。

姜月如泪流满面,奋力挣扎着,没被他控制住的左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挣扎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男人按着她腰的大掌,越发用力,将她紧紧贴着胸膛,姜月如知反抗无意,捶打的力气小了。

泪花盈满她的眼眶,姜月如已经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声音冷冷的,“这样哥哥就能把我带回去了,不好吗?”

温热的泪流到唇间,姜月如尝到咸味,仰头看着他,“念念就再也不会怕跑了。”

刘胤气得浑身颤抖,怒道:“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她不肯妥协,竟然连威胁都不愿威胁他,以这种方式来反抗!

她明是最怕痛,却还是决绝地欲将剪刀刺进心口。

刘胤红眼,手臂青筋迸起,一股接着一股的恐慌袭来,惊慌无措,仿佛那剪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姜月如流着泪,“念念很清醒,一点也不糊涂。哥哥偏执地要留下念念,念念给哥哥便是,这样以后念念再也不用被哥哥威胁了。”

“留下,是留下你的尸首么?!”刘胤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嘶吼道:“做梦!你若死了,朕让所有你牵挂的人,给你陪葬!”

刘胤蓦地扣住她的后颈,迫着她擡起头,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一吻带着怒气,也伴随着他的恐惧,狠狠缠咬住她的唇。

夺尽她唇腔里的气息,尝遍眼泪的咸。

姜月如忽地咬他的唇,尝到了一抹血腥味,但男人好似没有痛觉一样,没有松开,反而吻得更深了。

她双脚忽然失了力气,软得往下栽,刘胤的手托着她,将她原地按躺在地上。

刘胤扣住她捶打的手,遏住腕子举止头顶,按在地上,带着怒气的吻一刻也不停,亲的她唇都麻木了。

姜月如惶惶不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脚上蓄满了力,蓦地一踢,膝盖往上一顶。

男人吃痛闷哼,姜月如趁着挣脱开他的束缚,将他从身上推开。

她鬓发散乱,慌忙跑去捡起踢远的剪刀,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男人的动作,眨眼间他就追了上来,两人同时捡到那把剪刀。

谁都不肯松手,锋利的剪刀就横在两人之间。

刘胤慌了神,被恐惧包裹,“念念,松手,别任性。”

姜月如脸上还淌着泪痕,她哪肯送开,拉扯间男人的力道渐渐大了,怕是再僵持片刻,剪刀就不被他夺了去。

不要,她不要再被威胁了。

姜月如倏地低下头,一口咬住男人的手,等着他吃痛松开,哪知他好似没有痛觉,就是不肯松开。

她唇里尝到血腥味,然而那把剪刀的一端还是被他紧紧攥着,没有丝毫松动,横在两人之间,甚至因为这一反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她又是咬他,又是夺剪刀,好似笑话一样。

姜月如慢慢卸了力,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绝望道:“哥哥要怎样才放过念念!一次次这样威胁念念,有意思吗?念念好累啊,哥哥。”

刘胤猩红着双眼,“除非哥哥死!”

他的手背咬出一圈牙印,正渗着血珠。

刘胤大掌握住剪刀,将那锋利的尖端刺向胸脯。

姜月如猝然一惊,猛地松手,可男人的另一只大掌覆来按住她的手,不肯让她松开分毫。

刘胤握着她的手,将剪刀往胸膛又送了几分,“哥哥代你刺了,以后可不许再拿性命开玩笑了。”

温热的鲜血流了两人一手,姜月如指尖颤抖,惊惶无措,呼吸陡然一窒。

他真是疯了!

刘胤看着她,指腹抹去她脸颊的泪痕,“哥哥答应你,放了你爹,也不威胁你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