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 永宁避无可避,手指紧紧抓着衣角,被男人托着后脑, 迫着承受这一吻。
许久之后, 刘胤才慢慢松开她,那双潋滟的杏眸已然失焦, 失神地看着他,他伸手拭去朱唇水光,指腹触到柔软的唇, 她才乍然回神, 惊怯地从榻上起身,理了理凌乱的罗裙。
“参见皇兄。”永宁埋着头, 心跳如擂, 羞赧万分, 那被男人大掌握过的小腿隐隐发烫, 是床榻间一贯的强势。
青天白日之下,天子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醒了过来, 永宁心有馀悸, 对他生出惧意,忐忑不安。
是天子给她赐婚,让她嫁人,但如今又不顾礼义廉耻来招惹她, 她出嫁前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刘胤的手掌握住那纤纤玉臂,若无其事地扶她起身, 温声问道:“这几日孙嬷嬷教了什么?”
男人松了手,眼底无情无欲, 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好似例行抽课业一样,然而那课业羞于启齿,永宁耳朵渐渐浮出红晕,说道:“嬷嬷教了拜堂时的礼仪,还有给公婆敬茶的礼节。”
“几日时间,竟才教了这么些,看来孙嬷嬷是懈怠了。”刘胤淡声道,大有几分问责的意思。
“不是的,”永宁心肠软,若是因为她撒谎,让孙嬷嬷无端受过,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红着耳朵小声说道:“嬷嬷还教了洞房之礼。”
刘胤看着她红起来的耳朵,知她脸皮薄,便没再细问,那本册子上的内容,她都要学,不可操之过急。
“演示一遍。”刘胤说道。
永宁惊得睁大眼睛,耳朵的红在刹那间蔓延至双颊,羞得无地自容。
“朕说的时拜堂的礼仪,”刘胤转动白玉扳指,唇角有一丝扬起的弧度,说道:“念念在想什么?”
原来是拜堂礼仪,永宁羞臊地不敢与天子对视,越过他的身侧,来到宽敞的地方。
成亲时需手持羽扇,但如今没有,永宁便拿起团扇代替,望向刘胤说道:“臣妹可否请皇兄坐于高堂?”
一句话将两人的关系划开得泾渭分明。
刘胤神色冷峻,薄唇紧抿成平直的线,周身隐隐弥散出森森寒气,俨然是不喜她这句话。
刘胤缓步走来,撩起衣袍一角,在扶椅上正襟危坐,一双似寒潭深渊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女。
永宁手持团扇掩面,挡住天子看来的视线,依照孙嬷嬷所教,款款行至男人面前。
馨香浮动,渐渐萦绕在刘胤的鼻翼。
永宁当作身旁有新郎官,按照所学的,逐一拜了天地和高堂,待最后夫妻对拜时,紧张地握住扇柄,说道:“夫妻对拜时,新娘的头是要比新郎头低一些。”
她身子拜低了些,动作轻柔,纤腰似柳,身姿婀娜。
倏地,纤细手腕搭了男人温热有力的掌,永宁呼吸一窒,眼睫轻颤,视线被团扇遮挡,看不清男人的手,触觉在此刻被放大,让她莫名想起夜里他擒住她手的凶猛。
须臾,男人扶她起身,手腕上的握力有些大,她疼却不敢出声。
刘胤敛了敛眉眼,松开她的手腕,她肌肤小气,皓白腕子留了几道红色指痕。
眼前的人还举着团扇,刘胤语气不佳,烦恼说道:“倒是学得认真。”
永宁听见他的不悦,慢慢放下团扇,“皇兄派嬷嬷教导,臣妹不敢懈怠。”
刘胤打量她一眼,眼底冷了几分,“伶牙俐齿。”
“拜堂礼仪可以不用学了,接下来孙嬷嬷教授的,念念可要好好学。”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笑非笑,看得永宁头皮发麻,心脏狂跳,脸颊不争气的又红了。
嬷嬷如今教的那些是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有着另一层深意。
刘胤又道:“朕得空再来抽查。”
永宁脑中轰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怦然炸开,一擡头便对上男人幽深的眸。
似鹰隼觅食,带着几分凶色。
永宁心里蓦地一紧,无奈之下低低应声下来,“臣妹明白。”
她总是如此乖巧,刘胤伸手,抚摸永宁的头,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真乖。”
永宁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难以启齿,他明知教的是什么,一本正经地偏让她认真学,甚至他……他还要抽查。
刘胤并未再说什么,也并未久留,仿佛就只是来例行抽查而已,永宁却因为他的话,诚惶诚恐。
依照天子的性子,他确实会说到做到。
他会如何?会依着册子上的每页,细致入微地抽查吗?
永宁忽然间双腿一软,跌坐在他方才坐过的扶椅上,无助的恐慌随之袭来,她试着站起来,然而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探起来的身子因双腿无力支撑,又重重地跌回椅子。
半下午的时候,孙嬷嬷又来了玉芙殿,拿出栩栩如生的道具,与永宁逐一细说。 “若是驸马爷不得力,还需殿下您扶着他的腰,当然驸马爷正值壮年,这种情况极少出现,您知晓便可。”
“为夫家开枝散叶乃是新妇的本分,殿下和驸马不必匆匆结束离去,应多多温存,不出半年定能有喜。”
永宁面红耳赤,透过册子上的小人影,脑中闪过的不是陆涿绪,反而是天子健硕的身影。
他……他总是不知疲倦,凶/猛/得很,尽兴之后还抱着她温存许久,总喜欢亲咬她的唇,贴贴她的额头。
倏地,永宁的面色由红转为煞白,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脑子里一团乱麻,陷入一阵恐慌。
那次她喝过避子药,应该不会有龙嗣。
永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着安抚恐慌的情绪,许久之后才勉强平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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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说是要来抽查她所学的情况,永宁整日提心吊胆,但接连过了两日,天子都没有出现,她惴惴不安的心便一直悬着,闲下来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
这日,小玄子手里拎着檀木红漆食盒,从外面匆匆进殿,笑道:“长公主,陆小侯爷托宫人送了糕点给您。”
永宁回了神,心里突然烦乱。
银雪突然出声,“这檀木食盒还雕刻着殿下喜欢的栀子花和茉莉花呢,若不是巧合,那定是陆小侯爷心细,打听过殿下的喜好。”
永宁目光看过去,食盒外刻的石畔栀子花栩栩如生,一双蝴蝶绕花振翅。
她心头一动,有些期待地打开食盒。
是她喜欢吃的芙蓉酥。
夕岚就站在桌边,食盒打开的时候,便瞧见了里面的点心,惊喜感叹道:“殿下最喜欢的就是这芙蓉酥了,陆小侯爷连这都知道,看来是投殿下所好。”
殿下也有人疼了,夕岚高兴不已,以后再也不是诉苦无门的人了。
一股暖意涌入心尖,永宁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愫,她将那叠芙蓉酥端出来,发现食盒内有明显的夹层。
永宁疑惑,打开夹层,里面放了一封信。
【永宁亲启】
四个大字恣意豪放,仿佛他出现在了眼前。
夕岚银雪对视了一眼,猜到是未来驸马写给长公主的情书,不约而同地偷笑。
永宁耳朵微微发烫,夹层里拿出信封,察觉到侍女的目光,嗔了两人一眼。
殿中几人纷纷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永宁拆开信。陆涿绪在心中诉说对她的思念,想着下一次见面,他四处打听,知她喜欢吃芙蓉酥,特去京都最好的糕点铺子,买了芙蓉酥送她。
不知不觉间,永宁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心里泛起涟漪,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拈了一块芙蓉酥。
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糕点酥脆,入口化渣,她掌心接了着下来的酥屑,小口小口吃着,他送来的芙蓉酥口感和宫里的不一样,但各有各的好吃。
以前她只要一去东宫,在皇兄那里总能吃到甜而不腻的芙蓉酥。
一想到那位,永宁面色大变,心里慌乱不已,将手里咬了两口的芙蓉酥放回碟子里。
天子早对她起了心思,便是她有了婚约,他仍旧不依不挠。
在赐婚前,她已经失身,想过要告诉陆涿绪,可有几次话都喉间,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不了了之。
陆涿绪费尽心思打听道她的喜好,待她这般好,永宁实在是无法劝说自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安心心和他成婚。
窗外麻雀啾啾,扰得永宁本就不平静的心绪,更加烦乱了。
永宁看向窗边,屋檐上井然有序地站了四五只麻雀,忽而蹦跳,飞向远处,眨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
蓦地,永宁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她要逃走,趁着婚期未至,她要尽早逃离皇宫,逃离天子的视线。
逃得越远越好。
永宁拿出之前悄悄记录宫外路线的手札,取来笔墨,将零零散散记录的一些地方整理出来。
她方向感不佳,纵然是有文字,也难将东南西北对应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模糊不清。
若是有舆图就好了,但倘若她派人去寻,势必会引起天子的注意,届时莫说她逃走了,恐怕是天子一怒之下,将她禁足在玉芙殿,等婚期一到,乖乖出嫁,期间也会再和他纠缠不清。
永宁忽然灵机一动,收起手札,将小玄子找来。
“殿下有何吩咐?”小玄子刚还在扫落叶,听说殿下找她,放了扫帚拍了拍衣裳的灰,便来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有些好奇宫外。”永宁将本意藏得极好,随意说道:“今儿陆小侯爷送来宫外的糕点,你之前在隶属内监管,负责宫中采买,你可知京都最有名的糕点铺子是哪家?”
小玄子笑道:“殿下您算是找对人了,这还数朱雀大街东侧的崇义坊的天香楼,那地儿的糕点可谓是香飘十里。”
永宁一笑,说道:“瞧你说的,真有这般好吃?除了崇义坊的天香楼,还有哪个坊市的食楼有名?”
小玄子想了想,报了几个名字。
永宁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勾画出坊市坐落的位置。
“不对,殿下,这儿画错了。”小玄子指出宣纸上错位的两个坊市。
永宁笔锋一顿,无意间一拉,落了长长的黑墨在那两处,“随手画着玩的,打发时间,错了也无妨。”
她放下毛笔,将这张画错的宣纸随手丢到一边,叹息一声道:“可惜了,我在宫里长大,对东西各市还一无所知。”
“每年秋日,当属阳澄湖的大闸蟹最是鲜美,想必是从水路运来,你可知离皇宫最近的渡口在哪?最远的渡口又在哪里?”永宁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
京都水系发达,渡口不止一个。
天子知道她惧水,若是逃走肯定不会走水路,但她偏偏就打算从水路逃走。
小玄子微楞,逐一跟永宁细说。
永宁记在心里,又闲扯了几句,便让小玄子退下了。
小玄子看了眼那被丢到一旁的宣纸,低首退出宫殿。
长公主好像在悄悄筹谋什么事情。
殿中再度恢覆宁静,永宁将那宣纸重新铺开,做好标记,叠好夹在手札里,藏与枕头下面。
*
夜幕降临,大长公主府。
朦胧的烛光下,纱幔随着晚风扬起,勾勒出床榻边两道身影。
元姝墨发披散,枕在长庚的膝上。
她把玩男人的长指,额上的赤色花钿艳丽生动,扬起的一抹笑足以表明此刻的喜悦心情。
长庚垂眸看着膝上佳人,抚摸她的长发,“发生了什么好事,殿下这般高兴。”
元姝笑道:“天子赐婚,永宁和陆涿绪两个月后完婚。天子给陆涿绪赐婚,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那侄儿不将武安侯一家打入大牢,都算是他陆家祖坟上冒青烟,行大运了。”
长庚绕了一指她的长发,“殿下前几日就知道这件事了。”
元姝擡起胳膊,挽着男人的脖颈,“郑太后煞费苦心地想撮合永宁和那姓裴的,还搬出该死的占星阁来,别以为本宫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可惜偏不如她意。陆涿绪娶了永宁,但永宁好像并不喜欢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