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岁月不居
回到馆驿,张明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泪流满面。子午和余下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众人都在回想乾顺与任得敬所说的话,一个个黯然神伤,心绪久久不能抚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余下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嵬名白云为何没一同前来,他莫非不想故乡,如今关中京兆府兵荒马乱,我以为她早回西夏来了,毕竟西夏眼下很是安稳,没什么兵荒马乱和战火纷飞。”
子午道:“师父说,嵬名白云自从安葬了种溪叔叔后,就郁郁寡欢,带着种佳雪。他也回到西夏兴庆府几次,但自从金军占据京兆府后,嵬名白云就不走了,留在京兆府,不知所谓何故?”
余下叹了口气,介绍道:“她为何不回西夏来,留在长安多难受。再说了,她就不怕受到战火的牵连,毕竟她可以回西夏,西夏是她的故乡。种溪叔叔走了,她完全可以改嫁,但她没有。她也可以离开京兆府回兴庆府,何况这几年的时局。世人对此是挑不出她半点毛病的,可她偏偏就不。她没有忘恩负义,她没有逃之夭夭,她与京兆府共存亡,她与种家军在一起,她不离开种家,她是一个好儿媳,好母亲。”
子午道:“有什么好难受的,如若离开种佳雪,她才更难受。母子连心,我们男人不懂。”
余下道:“可是他会睹物思人,毕竟长安府邸,那件洞房,有他们当年的回忆。如若换做是我,我会离开京兆府,回兴庆府去。”
子午淡淡的道:“好一个睹物思人,人就是这样,活着不觉得,离世后便痛不欲生了。我们与种溪叔叔一同出使高丽国,终生难忘。”
张明远听他二人如此一人一句在说话,更是愈加心烦意乱,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出去走一走让自己静一静。这时焦彦坚走了进来,子午和余下便退了出去。
焦彦坚道:“张明远,这些年可好?”
张明远听了这话,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笑道:“贵客临门,不曾迎接,见笑,见笑。”
焦彦坚道:“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如今心烦意乱。我不知道你在担惊受怕什么,是担心赵氏父子二人的安危,还是担心大宋黎民百姓的生离死别。”
张明远道:“二者皆有,如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焦彦坚叹了口气,自己将桌上茶碗拿起来,自倒自饮开来,口里不住道个“好”字,看向张明远,笑了笑。
张明远纳闷道:“你为何说好?”
焦彦坚摇摇头,掷地有声道:“不说好,那说什么呢?你我各为其主,这些年,你也心知肚明。你们宋朝折腾了不少,你们走南闯北为宋朝皇帝奔走效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们父子三人却没把你张明远放在眼里。”
张明远一怔,笑道:“此话怎讲?”焦彦坚道:“如若把你放在眼里,会不听你的忠言逆耳?如何听信郭京那个骗子?”张明远无言以对。
焦彦坚冷笑道:“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郭京的花言巧语,何况他赵桓都二十多岁了,他又不是没读过书,他又不是个神经质。他不蠢不呆不傻不笨,他为何听信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他临危受命有什么不可以呢?但他毫无廉耻,胆小如鼠。他父子二人一丘之貉,罪责难逃。”
张明远脸色煞白,摆了摆手,叹道“不必说了,世人皆知,你又何必喋喋不休。他们毕竟是我大宋帝王,你不可亵渎他们。”
焦彦坚冷笑道:“敢作敢当,还怕别人说,莫非大宋朝廷一塌糊涂,还不让人说?越是愚蠢之人,才越怕别人说。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死猪不怕开水烫。”
张明远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国都有各国的烦心事。”
焦彦坚道:“不错,我大夏国也有不少麻烦事,太后总大权独揽。辽国当年也是如此。”
张明远道:“你们西夏如今幅员辽阔了,你该高兴才是。”
焦彦坚道:“话虽如此,可也难说得很。女真人的凶悍,世人皆知。我大夏国也是如坐针毡,无不枕戈待旦,就怕金国突然翻脸不认人,来势汹汹,就可怕了。”
张明远笑道:“这你可多虑了,打仗这件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才做。如若无利可图,谁愿意穷兵黩武?女真人如今要对付的主要还是我大宋,何况耶律大石和你西夏,还有高丽,都让女真人不可小觑。如若女真人后院起火,他也不敢挥师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