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人如镜
观人如镜
张意之没走多久沈晏清就走进了一座茶楼,那茶楼里人来人往,虽沈晏清足够醒目却并无多少人注意到他。
沈晏清刚迈步进去就看见当头二楼栏杆前站着一个手里握着两个核桃不断盘来盘去的锦绣公子。看见自己,他下垂的眉眼带上不见底的笑意,扬起的手微微掩盖住唇角咳嗽了两声,转而进了身后的包厢。
阑珊先是飞快擡了一下眼,瞧见那人的行径,又转忙瞥了一眼身边的沈晏清,见他仰着脖子见那人,眼角飞快地红了,像是被揉皱的纸张带上凌乱。
他低下头,像往常一样跟在沈晏清身后,只步不离。
沈晏清很快就上了楼推开了包厢的门,他愈发想要装作平静,却不察觉其实脚步沈重,手扶着扶手的时候也因为过度用力带上粉色,面上眼下更是有止不住的细小痉挛。
可他站在宁守君面前的那一刻又像是没有丝毫胆怯,甚至颇有愤怒。
宁守君挑眉,戏谑,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子,狐狸眼里皆是细碎的光,歪歪头,像是看见什么好看的景色:“啧啧啧,瞧瞧瞧瞧,谁惹你生气了?眉毛都快要挂到三楼去了。”
他圈起手指在桌子上那杯倒好的茶水面前敲了两下,慢慢悠悠地,“别急,先过来把这杯茶喝了,喝了再说话。”
他虽然说的轻轻松松,可是语气又不容置喙,像是威严的长辈。
“别说废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晏清面色一白,急急冲上去拿起那杯茶看都没看一饮而下,甚至因为快了而呛得咳嗽了两下,脸颊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可他的话仍旧凶气昂扬,带着浓重警告。
“啧,也只有张家的事能叫你这么上心啊,璟润。”宁守君咳嗽了两声,他站起来,慢慢靠近沈晏清,挥挥手对阑珊,“你出去。”
阑珊担忧地望了一眼沈晏清的背影,但还是顺从出去,将门带上。
沈晏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后背僵直了,他看向眼前的宁守君,甚至比自己还低矮一些,可当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衣裳摸到手腕的时候,那些夜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痒好像又爬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血。
他往后退,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甚至皱起眉,有点虚弱似的:“你别过来。”
宁守君没有再追上去了,他就站在原地,笑眯眯的。
“我从没有对你做什么,对你做什么的不是另有其人吗?你怕我做什么?”他问。
是啊,他是没做。
可那些鞭子像是致命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丶打在他赤.裸的脊背上甚至将他高高吊起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样子,衣冠楚楚,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直到求饶为止。
“我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沈晏清咬着牙,细细看眼底有一层薄薄的泪水,“你要张家恨我,你要我孤立无援,你成功了。张意之死了,徐夫子也死了,张演之对我防备,我根本除了你们谁都不能依赖了。我问你,你满意了吗?你们满意了吗?”他眼圈泛红,咬着牙切齿问。
“你这话说的,说的好像我们挑拨离间要害你似的。哪里的事?”宁守君说完这句话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角甚至分泌出眼泪,笑得捂住肚子,转身去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们本就要张演之死。不过是因为他活着挡了路,至於最后死的是个无辜可怜的女子,还是您喜欢的小朋友,那实在是怪她运气不好,偏偏当了替死鬼。”
“你……”沈晏清狠狠攥紧了拳头,“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们让我下毒的时候分明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害了她的……你们就想,控制我,所以你们骗我,也要所有无辜的人死。”
“无辜的人?”宁守君惊讶,他收敛了笑意,“你说她无辜,或许吧。”
“不过,我从没有骗过你。”
他骤然凑近,欣赏着沈晏清恐惧的表情:“张意之,根本没死。”
“轰——”
“你,你说什么?”
沈晏清心头一震,他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居然主动往前一步皱着眉头含着泪看着他:“你说什么?”
宁守君认识沈晏清二十年,从未见他露出过这么一副表情。
也是,那可是他回来第一个遇见的会温柔喊他丶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性情都足以配得上他成为他妻子的女子,他会喜欢上她也是应该的,他会焦急张意之也是情理,也是他们能预料到的。
宁守君微微挑了挑眉头。
“我说,她还……”
话还没说完,因为沈晏清猛地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衣领,他急速后退把宁守君狠狠撞击在了桌子上,宁守君被他一冲,‘唔’一声哼溢出来,当即被迫擡头看向面前愤怒与不可置信的沈晏清。
他听见沈晏清带着粗重的怒气:“她已经死了就叫她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利用她编排她,用她的尸体控制我?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你们的掌心之中了吗!”
宁守君半边腰腹都像是被撞麻了一般酸痛,但是他并不着急,只是慢慢揉着腰,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璟润,不要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