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第2页)
“这些事啰里吧嗦的都先不提,我一直有个疑惑,最近这些儿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怎么不能直接跟他说清楚?”赵骅打了一个挺儿,正襟危坐起来,好奇盯着裴镜渊问道,“或者干脆你们也别费这些劲,就叫我一声令下把那群该死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不留,张家上上下下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候上朝保准清净很多,而且由於我们先下手为强,‘那些人’一定被打个措不及防,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裴镜渊坐定朝着赵骅皮笑肉不笑看去,“若是能直接说,为何李先生还要大动干戈以身布局。”
“……”赵骅一时语塞。
“难道不是为了抽他丫的一顿先让他长长记性,谁让他不注重萧蔷之灾,酿成大祸。”
“赵骅,你说的李先生像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裴镜渊哑然失笑。
“曲中听意,最考验一个人的心智和抉择。”裴镜渊含糊其辞,“先生正是此意。”
赵骅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觉得,你们还是不信他,所以才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逗着他玩儿而已。”
“嗯。”赵骅性子直,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裴镜渊不对他做过多解释,只是扫了他一眼。
“裴镜渊,但是我也不太明白。”赵骅,他挠挠脑袋,虚心求教,“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李先生布这个局?分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欠了一屁股债。”
“……”窗外将要放明的光影变幻落在裴镜渊的脸侧,赵骅奇异发现他眸中染上一丝稍瞬即逝的迷惑不解。
“可能我也想要知道。”
就在赵骅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也想知道要是他是我,究竟会怎么选。”
赵骅听到了,同时也听明白了。他皱了皱眉,撇撇嘴。
真是疯了,可他张演之终究不是你裴镜渊,到时候难道不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
裴镜渊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在袖子中摸索起来。
赵骅以为他要掏出什么厉害东西,却没想到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他看着那纸上墨水大致的轮廓面上好奇,对上裴镜渊颇有深意的眸子。
好奇:“这是什么?”
裴镜渊将手里的图纸递过去,赵骅盘腿坐着,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接过。
“嗯?”赵骅起先时候不解,可是越看上面图示表情越怪。
他现在在刑部不假,可是他老子赵着在兵部,他从小有兵学天赋,又因为近水楼台对这些兵工器械十分灵敏。
“我去!”他感慨,双眼发光,抑制着激动擡头:“从哪里弄来的?”
裴镜渊不语,只是嘴角微微带上笑意。
“军中多有应难求,兵部腐朽,只从户部里面扣钱就苦难,更别提创新了。从前我就想要低成本改造兵铳,叫火药更远点儿,只不过长筒尺寸很难协调均衡,长短粗细上难免有短板之处。”
“这实在是精妙,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工程图纸。”
“只不过具体的效果还要打出来才能知道。”他直视裴镜渊,扬了扬手里的图纸又珍重地把它攥在手心里。
“你既然夸之,可见此人并不简单。”裴镜渊目不斜视,似乎只是在问赵骅此事。
“当然,军械上你见我杵过谁!”赵骅压低声音得意说道,“所以这是谁的图纸。”
一个你绝对不能想到的人。
赵骅从未在裴镜渊面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他含笑又带着思量,仔细看,似乎还有对发现同类的嗜血和狂热。
“我本以为,这条路上皆是老师算好的死数,堆罗着,直到走到九月八,杀尽一片百花。可有一天,一尾棋子游活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灯,外面黎明的光隐约透过窗户从身后散落在桌面上的纸张上,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线条,看着光亮一点点胜过前刻。
“张演之不是个迟钝的人,这一番责打,他该反应过来了。”裴镜渊听着窗边鸟叫,莞尔。
“要是他去刑部要见苏秦,任他去。”他指尖离开纸张,拈起来放在火烛上见火舔舐生成细小的灰尘,在窗底徐徐而进的晨风中洋洋洒洒落了满桌,沾染在衣裳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