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婚前(第2页)
父子俩难得耐着性子坐在同一处说话,萧漠承遣走下人,亲手给萧琰倒了杯热茶:“一路风雪走来,先喝杯茶祛祛寒。”
萧琰眉间略有疲惫之意,可瞧着精神倒也不算差。
他端起茶,不紧不慢喝下一半,才开口道:“父皇召我来所为何事?”
萧漠承没有坐相地靠在榻上,怀里揣着个手炉,闻言无声轻笑。
看吧。
当老子的想关心关心儿子,儿子也要问你有事没事。
“无事,”萧漠承笑着摇头,“朕听太医说,你近来身子不适,朕想着还有半月便到大婚了,一应琐事朕都盯着呢,你不必如此操劳。”
这话萧琰听着也颇为新鲜。
往日里都是萧漠承把折子丢进东宫的,如今又说让他不必太过操劳。
但到底是一番好意,萧琰也不欲驳他:“不是什么病,太医也只开了安神药而己。”
话落,萧漠承点了点头。
殿中陷入一片静谧。
萧琰也并未像往日那般急着走,而是端起剩下半杯温茶,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萧漠承看了两眼,生怕他喝完茶就要走,眼见着萧琰放下茶杯,他立马端起茶壶续了上去。
“说来也好笑,”萧漠承突然想到些什么,倒着茶蓦然笑出声,“当年朕同你母后大婚时,也像你如今这般,甚至比你还要紧张许多。”
这话难得勾起了萧琰的兴致,他看着杯中的茶烟,问道:“为何?”
许是忆起往事,那双岁月沧桑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光彩。
“当年朕与你母后见面时,常常都是朕去翻墙,后来便在宫外偷偷买了处宅子,每月与你母后见个三五回,可三五回哪够,哪像你如今日日都能和宋丫头在一块。”
“可后来三五回也没有了,先皇发现了朕在宫外的宅子,便下令把宅子封了,说朕这般于女子的名声不好。”
“后来大婚在即,你母后更是连门都不得出了,朕记得那会有足足五十三日没见她。”
五十三日。
萧琰想都不敢想。
自打那日听见女官说,大婚的前三日宋稚绾便要回宋府居住,且二人不得见面时,萧琰就犯起了头疼病。
三日他都受不住,五十三日他怕是能把宫门都给拆了。
知子莫若父。
萧漠承边说着,边瞥了眼自家儿子那眉头紧皱的神色,便知晓自己是说对地方了。
若是心中挂念,便是一日不见也觉得如隔三秋。
五十三日……
他如今己经二十多年没见则君了。
这般的相思之苦他己经熬过了数个日日夜夜,如今他和则君的孩子,还在为区区三日的暂别而苦恼不己呢。
萧漠承的笑意中藏着无奈,继续说道:“后来朕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又去翻了墙见你母后,你母后便说,若朕连这区区几日的暂别之苦都熬不住,又怎能体现出朕想娶她的决心呢?”
萧琰松开的眉头又再次蹙紧:“可正是想娶所爱之人的决心急切,才觉得暂别之苦煎熬万分。”
萧漠承何尝不懂他的忧愁。
“可琰儿,这一路都走来了,难道还差这区区三日吗?”
还是这小子比他当年享福太多了。
连妻子都是自个儿亲手带着养大的,朝夕相处、知根知底,两人几乎从未分别过。
要不然如今也不会被这区区三日给难倒。
萧漠承抬眼看着萧琰那紧了松、松了紧的眉头,知晓这事还得宋稚绾亲自来劝才行。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想必苏茂现下己经到东宫了吧……
殿中再度静谧下来。
萧琰喝完手中的茶,又看了眼窗外大雪纷纷、白茫茫一片的天色,垂首低声道:“若儿臣不那么心急,把日子选在开了春后,想必便没有如此大雪了。”
这雪还不知要下几日。
萧漠承闻言是又气又好笑。
当初这小子抓着司天监一遍一遍地观天象算吉日,硬生生缩成半年的婚期犹嫌太久,如今眼看着到婚期了,才知晓自己太过心急。
可下雪又如何呢?
他这个当父亲的,便是大婚那日大雪挡道,他亲自扛着铁铲去宫道上铲雪,也要让大婚顺顺利利地办成。
“这你无需忧心,朕自会为你荡平一切阻碍!”萧漠承难得有在儿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宫歇息吧,莫要多想了。”
“有朕在,必然保你大婚一切顺遂。”
萧琰从前从不觉得萧漠承是个靠谱的父亲。
可不知为何,今日听了这番话,心头的愁云却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萧琰缓缓舒了口气,起身行礼:“那儿臣先回宫了。”
萧漠承挥了挥手,一个没拿稳,手中的小手炉骨碌碌地滚到了底下,他正想弯腰去捡,另一只手比他的动作更快。
那只小手炉递回萧漠承手里。
萧琰一垂眸,抢先入眼的是萧漠承头顶上的一缕银丝,藏在一众的黑发中若隐若现。
萧琰身形顿了顿,但又很快恢复如常,像是没有瞧见一般。
他沉默着。
可临走到殿门,他又突然回头:“儿臣的婚事劳父皇操心己久,待大婚过后,父皇便歇一歇吧......身子要紧。”
他最后西字说得极为别扭。
说完,也不等萧漠承反应,殿门“砰”地一声,人便没影了......
没一会儿。
去东宫传话的苏公公回来了。
苏公公一进殿门,瞧见的便是坐在软榻上,捧着个手炉泪流满面的萧漠承。
“皇、皇上!”苏公公吓得手里的茶壶摔碎,“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萧漠承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抑:“琰儿、琰儿......”
苏公公急得想跳大神:“陛下,您喘口气儿好好说。”
“琰儿他……终于会关心朕了!”
苏公公愣住。
哪有父母亲不想孩子跟自己亲近的呢?更何况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皇上也是“苦尽甘来”了。
苏公公也跟着抹了把泪,正想开口。
却见萧漠承拿龙袍擦了擦泪,边哭边笑道:“苏茂,朕就说把白发露出来有用吧,朕方才故意把手炉扔到地上,琰儿定是瞧见了的……”
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