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决战(上)·临洮血路
洪熙十二年六月十九的清晨,宁夏东卫的城头还飘着煮奶茶的香气,瞭望哨突然发现北方的天际线扬起一道灰黄的烟尘。^求′书?帮· .无¨错?内·容,“是瓦剌骑兵!”哨兵的吼声还没落地,一千名瓦剌先锋已如旋风般冲至城下,弯刀在朝阳下划出刺眼的弧线,马蹄踏得城门咚咚作响。
消息传到宁夏卫总兵府时,李贤正在擦拭祖传的明光铠。他指尖划过甲片上的箭痕——那是祖父李文忠在漠北留下的战伤,忽然心头一紧:“博罗纳哈勒这是冲着我来的。”他猛地拍案起身,对亲卫道,“点两千人马,去东卫!”
李贤的判断没错。博罗纳哈勒在马上望着宁夏东卫的城楼,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弟弟阿失帖木儿在大同吃了败仗,萨满被活活淹死,父亲也先在和林焦头烂额——这一切,都要算在李贤头上。“破城后,找个像李贤的头颅给我。”他对亲卫低语,狼牙棒在手中转得呼呼作响。
瓦剌骑兵的攻势异常凶猛,撞车撞得城门木屑飞溅,弓箭手攀着云梯往上冲,箭簇如雨点般落在城头。东卫守将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他拄着长刀站在垛口,指挥士兵用滚石砸退一波又一波进攻,直到腹部中箭才轰然倒地。临终前,他死死攥着帅旗,吼出最后一声:“护着百姓撤!”
当李贤率领两千人马赶到时,宁夏东卫的城门已被撞开。瓦剌骑兵正在城内劫掠,却没做过多停留,见明军援军赶到,竟像潮水般向北撤退。李贤勒马站在城门口,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民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博罗纳哈勒的目标,根本不是东卫。
他刚要下令追击,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急报:“宁夏中卫告急!数千瓦剌骑兵正在攻城!”李贤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调转马头:“中计了!”
此时的宁夏中卫,已沦为人间炼狱。博罗纳哈勒亲率主力攻破城门后,立刻下令:“屠城三日!”瓦剌士兵像疯狗般冲进街巷,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长刀劈砍骨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有个瓦剌百夫长抓着明军降兵,把他们绑在城头的木桩上,对士兵们高喊:“射中者赏酒一碗!”
一个满脸横肉的瓦剌士兵张弓搭箭,利箭精准地射穿降兵的左眼。那明军士兵疼得浑身抽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城楼下的瓦剌人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甚至把抢来的绸缎抛向空中。博罗纳哈勒端着酒碗走过去,亲自递给那个射箭的士兵,碗沿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好样的,不愧是瓦剌的勇士!”
纵火的命令下达时,中卫的每一条街巷都燃起大火。*幻^想,姬! ¨已_发^布¨最!新~章~节`木质的民居噼啪作响,瓦片在高温中炸裂,浓烟裹着焦臭的气味直冲云霄。博罗纳哈勒骑在白马上,看着这座城池在火焰中坍塌,忽然大笑起来——这笑声里,有报复的快意,更有掩饰不住的焦躁。
当李贤率领主力赶回宁夏中卫时,只看到一片焦土。断壁残垣间还冒着青烟,烧焦的尸体蜷缩在墙角,有个幸存的老妇人抱着烧焦的孙儿,眼神空洞地坐在瓦砾中,见到明军就喃喃重复:“他们往南去了……往陕甘去了……”
李贤翻身下马,手指插进滚烫的灰烬里,指甲缝瞬间被染成焦黑。他望着南方陕甘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博罗纳哈勒根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想借劫掠东卫、屠城中卫的幌子,牵制自己的兵力,趁机长驱直入,撕开陕甘的防线。
亲卫递来水壶,李贤却一把挥开,水洒在地上,瞬间被高温蒸发。“传信给太子殿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博罗纳哈勒入陕甘了,请求支援!”风卷着灰烬掠过城头,李贤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眼中燃烧着与中卫城同样炽烈的怒火——这场仗,必须把瓦剌人钉在这片土地上。
避开李贤的追击后,博罗纳哈勒的瓦剌大军在陕甘大地上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所过之处尽成焦土。他们以战养战的策略愈发疯狂,马蹄踏碎清晨的露珠时,总能惊起满村的哭嚎;夕阳染红天际时,又有一座城镇在火焰中坍塌。沿途府库的粮食被搬空,百姓的财物被洗劫,连寺庙里的铜钟都被凿下来熔成兵器,整个陕甘平原仿佛被剥去了一层皮,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肉。
贺兰山脚下的遭遇战,成了明军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当时明军数千人正沿着山麓布防,长矛手列成密集的方阵,刀盾手护住两翼,本以为能挡住瓦剌人的冲击。没曾想博罗纳哈勒亲率数十骑亲兵,像柄淬了毒的狼牙棒,直直插进方阵中央。他胯下的白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马,一声长嘶后跃过明军的拒马
,手中长矛舞得如银龙出海,第一个照面就挑飞了明军将领的头盔——那将领的发髻散开,青丝混着鲜血泼洒在胸前,整个人愣在原地,直到被瓦剌亲卫的马蹄踏成肉泥,都没看清敌人的脸。
明军游击将军怒吼着提刀冲上,刀光劈向博罗纳哈勒的面门。,狐?恋·文¨学/ .更·新`最′快′博罗纳哈勒不闪不避,左臂一格,右手长矛顺势横扫,“咔嚓”一声打断了将军的刀杆,矛尖紧接着刺穿了他的咽喉。将军的身体在空中顿了顿,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瓦剌士兵们见状,嗷嗷叫着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割下他的头颅,挑在长矛上示众。明军士卒看着那双目圆睁的头颅,瞬间如溃堤的洪水般四散奔逃,有的人连盔甲都来不及脱,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山谷里钻,兵器、旗帜丢得满地都是,贺兰山的阴影里,只剩下瓦剌人嚣张的狂笑。
兵临黄河渡口时,博罗纳哈勒露出了骨子里的残忍。他让人把俘虏的明军家属——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婴儿的妇人,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用绳索串成一串,推到军阵最前面。一个瓦剌百夫长用长矛戳着老者的后背,对着城头嘶吼:“守将何在?不开城,这些人就成肉泥!”
城头上的明军士兵们瞬间乱了阵脚。有个年轻的弓箭手,认出前排那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是自己的妻子,她怀里还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孩子的小拳头正抓着母亲的衣襟。弓箭手的手抖得厉害,弓弦怎么也拉不开,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糊住了满脸的尘土。守将趴在垛口上,看着自己年近七旬的老母被瓦剌兵用刀抵着脖子,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飘,嘴唇哆嗦着喊他的小名。“开城……”守将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话音刚落,吊桥就在吱呀声中缓缓放下,瓦剌大军如潮水般涌进隘口,连抵抗的姿态都懒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