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布局
天一门，通天阁顶。
此地悬于七侠镇万仞之上，俯瞰苍茫群山如聚，本是观星望气、总揽八荒的至高之所。
然而此刻，阁楼之内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水银，连窗外呼啸灌入的山风，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呜咽，仿佛也惧怕惊扰了阁内的肃杀。
沈诺负手立于巨大的雕花窗前，背影挺拔如孤峰绝仞，沉默地凝望着窗外。
他左手袖中，那枚绿珠紧贴肌肤，虽不复汴京时的滚烫，却散发着一种恒定的、带着生命律动的温润，如同第二颗心脏在悄然搏动。
右手边，将臣抱臂斜倚在一根需两人合抱的朱漆蟠龙梁柱上。
一身红衣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灼目刺眼，如同凝固的血。
紫眸微眯，长睫低垂，姿态慵懒如假寐的猫儿。
阁楼中央，人影肃立，气氛凝重如铁。
四大尸祖齐聚：侯卿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指尖一支玉笛滴溜溜转动；
旱魃魁梧的身躯如同赤铜浇筑的山岳，沉默地矗立，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奔流咆哮，酝酿着毁天灭地的爆炸性能量；
萤勾则静立一旁，眼神淡漠如万载不化的玄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刺骨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虹猫与蓝兔并肩而立。
长虹剑主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光明磊落，周身隐有赤金剑意流转；蓝兔宫主温婉娴静，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剑意透体而出，与虹猫的气息隐隐相连，自成一片澄澈坚韧的天地。
袁天罡独自站在稍远处，玄色长袍上暗金星纹流转，青铜面具遮脸，斗笠皂纱低垂，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古老雕塑。
唯有一双穿透面具孔洞的目光，深邃得如同能将整个阁楼的光线都吞噬殆尽，带着洞穿万古的沉寂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肖自在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杨过、程英、陆无双、慕容璟、莫小贝、林平之……一众亲传、内门弟子分立两侧，人人脸上皆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与惊疑。
师尊沈诺以无上神通携将臣长老与周师妹瞬息千里而归，甫一落地便紧急召集所有核心，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无不预示着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各位。”
沈诺没有转身，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玉相击，骤然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清晰地回荡在空旷高耸的阁楼内，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本想少林一战后，让大家稍作休憩。但却事与愿违。”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实质的寒冰刀锋，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脸，那目光带着沉重的压力，将在汴京遭遇青龙会、斩杀舵主“无面”、黄裳警示以及天晶母剑与青龙会可能的关联，条理分明、不容置疑地叙述了一遍。
最后，他目光定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绿珠我不想放弃，天晶母剑我也想要！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袁天罡的斗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皂纱轻晃。
很显然，这位降临此界不久的不良帅，早已通过某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渠道，洞悉了“青龙会”这个盘踞在阴影中的巨兽的存在。
毕竟他曾是搅动整个大唐风云的幕后黑手，其强大，远非武力一途可尽述，医术、卜算、情报、谋算、洞察人心，皆是其登峰造极的领域！
他微微颔首，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近乎漠然的淡然说道：
“挺好。杀了便杀了。蝼蚁挡路，碾死便是。”
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来此一界，若不能与那些站在山巅的角色过过手，岂非白来一遭？”
那平淡语调下蕴含的，是睥睨天下、唯恐天下不乱的枭雄本色！
沈诺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深知眼前这位活过三百年孤寂岁月、最终亲手开启乱世棋局的凶帅是何等人物。
安稳？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青龙会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将臣嗤笑一声，紫眸中带着一丝桀骜与不以为意说道：
“那劳什子舵主，也不过是个九境巅峰罢了！”
沈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反而再次投向窗外那翻腾不息、仿佛蕴藏着无尽凶险的深邃云海。
“将臣。”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见过……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吗？”
将臣一愣，紫眸中掠过一丝茫然。
她生于黄沙大漠，纵使在中原浪迹百年，对那浩瀚海洋亦无概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沈诺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真炁流转，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划。
霎时间，阁楼中央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光影急剧扭曲、凝聚！
一幅栩栩如生、令人身临其境的幻象凭空浮现——
一片苍茫无际、深蓝如墨的浩瀚汪洋！
海面之上，漂浮着一座巍峨巨大、棱角狰狞的冰山！
冰山通体晶莹，反射着森冷刺骨的寒光，直刺苍穹，气势迫人，仿佛能撞碎一切阻碍！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沈诺指尖真炁再动，那幻象中的海面骤然变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般透明！
冰山在海面之下的部分，如同从九幽深渊探出的巨兽魔爪，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无法想象的庞大姿态向下疯狂延伸、膨胀！
其体积之巨，其形态之狰狞，其深潜之幽远，与海面上那“雄伟”的部分相比，后者竟渺小得如同巨兽身上微不足道的一角冰棱！
那深藏的部分，庞大到足以遮蔽光线，幽暗深邃，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冰山浮于海面，世人可见者，不过其十分之一二。”
沈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寒泉，流淌在死寂的阁楼中，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凿进众人心底，带来刺骨的寒意。
“而真正支撑它、赋予它撞沉巨舰、碾碎万物的毁天灭地之能的，是那深藏于万丈海渊之下，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根基！”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缓缓扫过面露震撼甚至惊悸的弟子们，最后定格在将臣那微微睁大、紫光闪烁的眼眸上。
“青龙会。”
沈诺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沉重压迫感，字字千钧：
“一个分舵舵主，便是九境巅峰！”
他刻意停顿了一瞬，让这恐怖的信息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开！
“你猜猜！”沈诺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拷问，目光灼灼地盯着将臣，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