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神影未散，余波暗涌

浪涛声退成细响时，郭清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在抖。

他扶着半截彩棚柱子站直，指节压得发白——那柱子上还粘着半块供糕，混着干涸的血渍，像团化不开的脏泥。

“阿清哥。“

柳如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湿意。

郭清转头，见她正从江边走来，青布道袍下摆沾着泥，手里捏着块灰扑扑的布片。

风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眼下淡淡的青影——昨夜她守了半宿伤患，此刻连道法都压不住疲惫。

“刚在芦苇丛里捡到的。“她摊开手，布片上的暗红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紫，“麻衣人的标记。“

郭清接过布片，指尖触到粗麻纤维的刺痒。

那纹路他认得，是前日在祭坛石缝里见过的——当时他还以为是年久褪色的壁画，现在看，分明是用活人血画的咒印。“他们早就在布局。“他捏紧布片，神纹在胸口发烫，“从四喜染水祟开始，从鲥鱼节选在月圆夜开始......“

“周九娘那边有发现！“

李三水的吆喝混着哭腔撞过来。

郭清抬头，见周九娘正蹲在刀疤首领尸体旁，巫铃在她腕间叮当作响。

她的手指拂过首领染血的衣襟，突然顿住——从夹层里抽出本皮面册子，封皮上的字迹被血浸透，勉强能辨出“伊萨尔·血契传承“几个字。

“这不是祭祀典籍。“周九娘翻开册子，瞳孔骤缩。

她的指甲掐进书页，指节泛白，“是......是旧神信徒的传承手册。“

赵婆婆颤巍巍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

她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封皮，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这字体！

七十年前那场洪水，我在溃堤的老庙里见过！

当时有个穿麻衣的人，用这种符咒镇过江怪......“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望向江边——那里漂着中年汉子的汗巾，被浪卷得忽隐忽现。

“镇？“李三水不知何时凑到近前，断桨在掌心攥出红印，“那怪物要是被镇过，怎么又出来了？“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像浸在血里的石子，“我们捞了一年鲥鱼，供了三牲九礼，结果那东西连祭坛都拆了......你们说，它到底是神还是妖？“

江风卷起烧焦的符纸，掠过郭清的脸。

他望着李三水身后——四喜正蹲在泥滩上，用树枝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是吴二狗，正用干净的纱布替他包被石子划破的手指。

吴二狗的额角还渗着血，可他望着四喜时，眼底的血丝却软成了水。

“它曾是神。“郭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破钟，“但神若贪食人血，便成了诅咒。“他摸向心口的神纹，那里还残留着旧神虚影的温度，“就像这神纹......“

“小清。“

江阿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海蛎壳刮礁石的粗粝。

郭清转头，见她拄着乌木拐杖站在身后，银发被风吹得乱蓬蓬，怀里却紧捂着个蓝布包。“阿婆的祖母说过，“她掀开蓝布，露出枚月牙形贝壳，“若有日江神归来，要把这交给'手持金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