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余波未平,暗流涌动
众人从地宫拾级而上时,郭清掌心的玉简仍在发烫。
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村口老槐树下的老黄狗原本正打盹,此时突然支起耳朵,夹着尾巴窜进了柴房。
“日头毒得很。“陈七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里还带着地宫阴湿的余韵,“我去祠堂把碎砖清一清——“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目光越过郭清肩头投向江湾方向。
郭清顺着望过去。
午后的江面本应泛着银鳞,此刻却像被人丢进了烧红的炭块,翻涌的浪头泛着浑浊的灰,浪花拍在青石滩上,滚出一串白肚皮的鲥鱼。
离得近了,能听见细碎的噼啪声——那是鱼鳃里渗出的血珠落在滚烫的石头上,蒸发成淡红的雾。
“我的网!“村东头张二栓赤着脚冲下滩涂,刚弯下腰要捡鱼,突然触电般缩回手。
他举着被鱼鳍划破的指尖,声音发颤:“鱼......鱼身子是凉的!
大日头底下,鱼身子比冰窖还凉!“
赵婆婆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在晒谷场边,银白的鬓发被江风掀起,手里的铜烟杆敲得青石板嗒嗒响:“造孽哟。“她颤巍巍指了指江中心,“看见那漩涡没?
往年涨潮也没这么转的,像有人在底下扯着绳子搅。“
郭清握紧玉简。
地宫那声叹息又浮上来,这次他听清了,是带着腥气的水响,混着某种他说不出的呜咽。
“清哥儿。“周大娘端着半盆洗到一半的衣裳从井边过来,衣摆沾着水,“吴三那厮在茶棚里说疯话呢,说地宫神像崩裂时冒了鬼影子,还画了图——“她压低声音,“我家二丫头刚才回来哭,说王婶子骂你是引鬼的灾星。“
郭清的指节抵着玉简纹路。
他记得四喜染水祟时,王婶子还攥着他的袖子求符;记得鲥鱼节那天,村民举着火把喊他“活神仙“。
人心像江底的泥,风一搅就翻上来。
“我去看看。“他松开阿宝攥着他衣角的手,“阿宝跟周大娘回家,别乱跑。“
茶棚里飘着新沏的野菊花茶香,吴三正蹲在条凳上,用炭笔在毛边纸上画着什么。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郭清,手一抖,炭笔“啪“地掉在地上:“清、清哥儿!
我就是记个账......“
纸页上歪歪扭扭画着地宫神像、半透明的虚影,还有郭清按血符的手。
墨迹未干,已经被人撕走半张。
茶棚角落传来嗤笑:“祝师?
我看是祝鬼吧!
上回四喜中邪,他说能治,结果闹得江里起黑浪;这回封地宫,倒好,鱼全死了!“
说话的是屠户李九,案板上的杀猪刀还沾着血。
郭清认出那是今早他给李九家小儿子画过平安符的人。
“李叔。“郭清走过去,声音很轻,“四喜的水祟是江怪引的,我压了它七道符;地宫的神像镇不住邪,崩了才是好事。“
“好事?“李九把刀往案板上一剁,“我家婆娘今早去江边洗米,看见浪里有张青脸!
你说好事?“
茶棚里静了一瞬,接着嗡嗡的议论声炸开。
郭清望着那些或怀疑或恐惧的脸,突然想起地宫碎石里升起的郭孝景——他说“谢你们让我放手“时,眼底的光比任何村民的信任都清澈。
“清哥儿!“阿宝的尖叫穿透人声。
郭清转身时,看见那孩子跌跌撞撞冲进茶棚,小脸上沾着泥,“江边......江边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