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神魂未灭，谁主沉浮？

石门开启的刹那，陈七的手还搭在郭清胳膊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江底锁链崩断的闷响再次传来时，他的指尖微微发颤——这震颤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传过去，郭清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像被冷水泼过。

“进去。“赵婆婆的拐杖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比平时高了三分，“趁那东西还没挣断锁链。“她枯瘦的手攥着郭清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阿宝率先挤进门缝。

这孩子总爱把什么都往好处想，此刻踮着脚扒着门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庙公说的土地公像！

不过......“他突然缩了缩脖子，“阿清哥，神像的脸怎么没了？“

郭清跨进门的瞬间，檀香混着潮腥气扑面而来。

那气味太熟悉，像极了昨夜郭孝景的残魂掠过他眉心时带起的风。

密室不大，中央石台上供着尊半人高的神像，石座爬满青苔，神像的面部被凿得坑坑洼洼，只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却让郭清无端想起雪夜梦境里那个跪在江边的年轻人——他当时也是这样，眼神里燃着近乎疯狂的光。

“清哥儿。“云中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这位总爱负手而立的侠客此刻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眉峰更冷，“有活物的气息。“

郭清往前走了两步。

石台上的灰尘在他靴底碾碎，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神像胸口时，那尊残破的石像突然震颤起来——不是石座不稳的摇晃，是像活物心跳般的震动，一下，两下，震得他掌心发麻。

“你们不该来这儿......“

沙哑的女声从角落传来，惊得阿宝“呀“地叫出声，扑到郭清腿边。

郭清转身时，看见阴影里浮起个半透明的身影——那是个穿靛青粗布衫的女人，发间插着支褪色的银簪，裙摆沾着陈年的泥渍，左脸有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直划到下颌。

“李四娘？“赵婆婆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拐杖“当啷“落地，“是你？

你......“

“是我。“女人飘近两步，每走一步，身影就虚淡一分，“当年被绑去江神庙的活祭，本该沉江喂鱼的李四娘。“她伸出手，指尖穿透了阿宝的发顶，孩子却像被冰风扫过似的打了个寒颤，“我逃了，可逃不过因果。

这百年，我守着这尊破石头，看着它一次又一次被封印，又一次又一次......“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江水的涩味，“它不肯死啊。“

郭清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神像的石座。

石像的震颤透过布料贴着他的脊椎，像在敲某种只有他能听懂的鼓点。“你为什么不毁了它？“他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冷，“既然它不肯死，你大可以......“

“我试过！“李四娘的身影骤然凝实，左脸的伤疤泛起青灰色，“用雷火劈，用符水浸，甚至......“她猛地抓住郭清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冰锥，“甚至用我的魂血浇！

可每次我以为它要碎了，就会看见......“她松开手，指尖虚点神像的胸口，“看见他跪在江里，把神魂一丝丝喂进镇妖阵，血把江水染成红的，冰面裂出的缝里，全是孩子们的哭喊声。“

一道金光从神像额头亮起。

郭清下意识抬手去挡，指缝里漏出的光影却让他瞳孔收缩——那是郭孝景的脸，比记忆里的虚影鲜活百倍。

他看见年轻的祝师跪在结冰的江边，怀里的孩童嘴唇发紫，他的血符在冰面上烧成灰烬，他的额头撞出的血珠在冰面冻成红玛瑙；他看见老祝师拽着他的胳膊嘶吼“禁术会要你的命“，他却把最后一道血符拍在江底封印上，说“总要有人替孩子们死“；他看见江水倒灌进镇妖阵的那天，郭孝景的神魂被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在往阵眼里钻，像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