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残神归位，命运之轮转动

陈七的手掌被绳索磨得发红，指腹渗出的血珠在麻绳上洇出小红点。

他咬着牙将最后一个人——赵婆婆——拽上崖边时，后背的粗布汗衫早被冷汗浸透。“都抓紧了！“他吼这一嗓子时，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底下的裂缝还在抖，保不准下一刻就塌成深坑！“

郭清被拉上来时，膝盖重重磕在土坡上。

他顾不上疼，反手去拉身后的郭孝景。

残神的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潭，却在相触的瞬间微微发颤。“我自己能走。“郭孝景抽回手，青衫下摆沾着碎石渣，发冠歪在耳侧，倒比平日多了几分人气。

“走！“云中鹤背着阿宝从另一侧爬上来，小娃娃的脸贴在他肩头，睫毛上还挂着刚才跌撞时溅的泥点。“阿鹤哥哥的背好颠。“阿宝吸了吸鼻子，忽然伸手去抓云中鹤发间的玉簪，“像坐摇摇马！“

“小祖宗，这会儿可别闹。“云中鹤被他扯得偏了脑袋，声音却软得像春夜的风。

陈七抹了把脸上的土，指节叩了叩腰间挂着的铜哨：“我绕着山转了三圈，找着条野鹿踩出来的小道。

跟着我走，半个时辰能回村。“他说话时，眼角总往山坳里的裂缝瞟——那道狰狞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偶尔有碎石簌簌落进去，发出空洞的闷响。

郭孝景落在队伍最后。

江风卷着湿意扑来，他望着自己映在水洼里的影子，忽然顿住脚步。

青衫下的残魂在识海轻颤，像被风吹动的经幡。

他伸手去碰水面，波纹荡开，影子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泛着淡金色的光——那是执念凝成的神魂碎片，只要再取一片，他就能彻底摆脱“残神“的称谓。

“郭叔叔？“

稚嫩的声音惊起几尾游鱼。

阿宝不知何时挣脱了云中鹤的手，赤着脚踩过草窠，小手里攥着朵野菊。“你看，这花和你眼睛一样亮。“他踮脚把花往郭孝景衣襟上插，“清哥说，英雄都要戴花的。“

郭孝景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方才在裂缝里，那团血色珠子飘在祭坛中央时，自己几乎要伸手——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看看完整的神魂，究竟能不能照见前世的模样。

可当他触到珠子的刹那，识海里突然闪过柳青的脸——那是百年前另一个残神，为了神魂完整吞噬了整座村子，最后被雷火劈成灰。

“阿宝，“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沾着草屑的发顶，“如果有一天，我要变成很厉害的神，可能会让很多人难过，你还会觉得我是英雄吗？“

阿宝歪着脑袋，野菊在指缝间晃：“清哥说，英雄是保护大家的人。“他突然凑近郭孝景耳边，压低声音，“我昨天看见赵婆婆在灶房抹眼泪，她说要是你走了，村子就没护佑了。“

江风掀起郭孝景的衣摆。

他望着远处炊烟升起的村子，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不是执念，是被岁月封在残魂里的温情。

“都凑近些！“赵婆婆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带着老辈人的威严。

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本边角发皱的《祝典》，“趁天没全黑，得把送神礼办了。

那裂缝虽合了，可邪祟的根还在底下扎着。“

郭清这才注意到，村民们早候在树下。

李三水抱着瓦罐，里面浮着半块井底泥；张猎户举着山鸡羽，鸡毛上还沾着晨露；最边上的小娃被母亲抱着，抽抽搭搭掉眼泪——童子泪盛在青瓷碗里，映着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