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制造恐慌
吴惟忠勒住马缰,腥咸的海风从侧翼吹来,卷起他甲胄上的尘土。身后,大明的战旗在暮色里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明”字被夕阳染得如同凝固的血。
“制造恐慌。”他低声重复着萧如薰的指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既指向眼前的土地,也悬在他自己的心头。他要的从不是那些在田埂上惊慌逃窜的农夫,而是京都那座金銮殿里,敢僭称“天皇”的人。
“普天之下,唯大明天子可称天命。”吴惟忠对着身边的副将冷声道,“蕞尔岛夷也敢窃居尊号,是该让他们尝尝天威了。”
副将猛地捶了捶胸口:“将军放心!弟兄们早就憋着股劲——当年倭寇在东南沿海屠村掠寨时,可没给咱留过半分情面!”
这话像火星落进了干草堆。队列里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声,甲叶摩擦的脆响里,都透着压抑不住的戾气。吴惟忠知道,这些跟着他跨海而来的兵卒,行囊里多半都藏着对倭寇的血仇。如今踏足这片土地,复仇与建功的欲望早已拧成了一股绳。
他调转马头,望着远处炊烟渐起的村落,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萧如薰将这差事交给他,看中的不仅是他熟稔日本地形,更是他敢下狠手的决绝。活捉天皇,裂土封侯,这份诱惑足以让最谨守本分的人变成饿狼。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到自己身披公爵蟒袍,站在紫禁城太和殿前受封的模样——到那时,祖宗牌位前的香火,怕是能烧得比谁家都旺。
大军推进的速度远超预期,却不是靠着硬碰硬的厮杀。吴惟忠有他的法子。
第一个被“处理”的村落叫樱井。士兵们没有立刻屠村,只是围而不攻,每日丢进些掺着沙土的糙米。饿极了的村民们从最初的戒备,到后来竟敢隔着栅栏讨水喝。直到第七天,当邻村的难民也闻风聚集过来,村口的空地上挤满了面黄肌瘦的人,吴惟忠才抬了抬手。
那晚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实。喊杀声刺破夜空时,村民们还在梦里盘算着第二天的口粮。刀锋劈开茅草屋的声响,孩童尖利的哭嚎,还有士兵们“奉旨讨贼”的咆哮,搅成了一锅滚烫的血粥。吴惟忠就站在山坡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倭寇尸身上缴获的铜戒,看火光舔舐着夜空,将那些奔逃的身影照得如同鬼魅。
“将军,东边跑了些漏网的。”亲卫来报时,靴底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让他们跑。”吴惟忠头也没回,“跑得越远,传得越广。”
果然,不出三日,周边十里八乡的人都疯了似的往京都方向逃。他们背着破烂的行囊,扶老携幼,像被驱赶的羊群,将樱井村的惨状添油加醋地散播开去。恐慌像瘟疫,比大军的马蹄跑得更快。
吴惟忠很满意。他让人在难民必经之路上“接济”些干粮,不多不少,刚好够他们撑到下一个聚居点。等那里又攒起黑压压一片人,便再来一次“清剿”。如此反复,难民们成了会喘气的火把,一路将恐惧烧向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