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幻界棋局

然而，那位高悬于空，圣洁如月的银发少女，盖亚，甚至没有将视线从遥远的虚空收回。她只是不屑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情人耳语却又带着绝对威严的轻哼。

“哼。”

一道纯粹的银色光波，自她脚下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那光芒并非灼热或冰冷，它只是一种纯粹的“法则”的显现。光芒所及之处，整个“归一之界”所有破碎的次元壁、所有深邃的空间裂痕，都被瞬间抚平、焊接、封锁。一道天衣无缝、闪烁着玄奥法则光辉的、绝对无法逾越的晶壁，将这片残破的世界彻底包裹。

这里，成了一座完美的、隔绝内外的监狱。一座由世界本身规则铸就的、无法被任何凡物理解与破坏的牢笼。

所有退路，被彻底断绝。

“背叛者，须受审判。”

盖亚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波澜，平铺直叙，却像一柄由绝对零度玄冰打造的万吨重锤，狠狠砸在仙妖帝王和寻道者的灵魂之上。那股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于被至高规则宣判了“终结”的绝望，让他们瞬间如坠万丈冰窟。

另一边，除妖师蹒跚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搀扶住一团几乎快要彻底消散的、闪烁着微弱电光的“数据残影”。那是魏征以身殉道后，存在于世间的最后痕迹，如同一支在狂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的脸上，悲痛与凝重交织成一道深刻的沟壑，那双看遍了五千年风霜的眼眸，此刻死死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盯着场中那个缓缓站起身的张昭。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张昭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他五千年认知都无法理解的、朝着未知神域的质变。那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增长，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根本性的跃迁。

就在这时，那团属于魏征的残影，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传出了一道断断续续，却又蕴含着绝对理智与钢铁般坚决的意念。

“队长……你的存在……已成为……关键变量……”

“不要……相信……她……”

他所指的，正是那位高悬天际，神圣不可侵犯，刚刚以救世主姿态降临的世界意志——盖亚。

话音落毕，那团数据残影最后闪耀了一下，便彻底化作虚无，消散在了除妖师悲恸的指缝间。

张昭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那正在重组的灵魂深处，沿着脊椎悍然窜上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魏征用生命换来的最后警告。

盖亚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但神是无情的。她的“守护”，守护的是“世界”这个冰冷而宏大的概念本身，而不是渺小的、作为世界血肉的“人类”。在盖亚那如同精密仪器的至高秩序中，人类与蝼蚁、山石、草木，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可以为了“世界”的整体存续而被轻易舍弃、清算的棋子。

两种至高神力在他脑海中的交锋与诡异的共存，将他的思维速度与观察格局，强行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过往的一切都被打碎，又以一种更接近“神”的视角重新组合。他能清晰“看”到法则的流动，能“听”到空间的哀鸣，能“触摸”到因果的丝线。一个无比疯狂，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计划，在他那片神性与人性织的思维海洋中，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