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阻碍

午后，刘然再次来到档案库房。

钱令史不在，只有一个小吏在看守。

小吏一见刘然，如同见了煞神，结结巴巴地说钱令史被上官叫去问话了，关于靖安指挥的凭证还在找，库房另一处正在整理，暂时不便入内翻查。

以刘然所见，理由十分拙劣，但态度很是恭敬。

对此，刘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小吏一眼，看得小吏头皮发麻，几乎要跪下去。

这一切早在刘然预料之中，他也没难为这小吏，直接转身离开。

次日，七月三十。

刘然一早便去。

这回钱令史回来了，他哭丧着脸看着再度前来询问的刘然：“刘供奉，实在抱歉！昨日查找时，发现存放政和四年秦风路文书的那个架格，竟然……竟然有些受潮虫蛀！不少文书受损，正在抢救清理！恐污了供奉的手啊！您要的那些凭证，恰在其中……您看这……”

闻言，刘然站在库房门口，看着钱令史那副痛心疾首又爱莫能助的表情，空气中似乎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防虫的味道。

他沉默了片刻。

周围几个胥吏看似在忙碌，实则都竖着耳朵，偷瞄着这边的动静。

整个档案库房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仿佛都在等着看这位边地来的楞头供奉如何吃瘪，如何灰溜溜地离开。

刘然忽然轻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在这种压抑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钱令史本以为刘然或会再度离去，又或则是勃然大怒，却未预料这般变化，不由被笑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刘供奉，您……？”

“钱令史，”刘然迅速收敛笑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受潮虫蛀？真是巧得很。刘某虽在边关，却也知枢密院档案乃军国重器，保管如此不慎，竟至大批文书受损？此乃大过失！若其中果有涉及军资调运、兵员核验的关键凭证损毁，一旦追查起来，恐怕不是一句疏忽就能搪塞过去的吧？”

打草惊蛇也好，又或是给外界传递消息也罢。

都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如果再忍下去，那就没有必要了。

装怂可以，但要是一直装，那就是真怂了。

这并不符合刘然对自己的定义。

身为一个初闯汴京的武夫，他就得有武夫的脾气，武夫的行事风格。

见此，钱令史脸色瞬间白了：“刘供奉，并非……并非全是……只是部分，部分……”

“部分是哪些部分？”刘然打定主意后，再度逼近一步，目光如炬，那股在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虽极力收敛，却依旧让久居京城的钱令史感到呼吸一窒，“恰好是刘某需核验的部分？还是说，这库房之中，凡刘某欲调阅之档，皆会适时受潮虫蛀？”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几乎撕破了脸皮！

这等行事风格一出，让一向习惯于京官不作为的钱令史只觉得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圆滑的模样：“刘供奉！您、您这话从何说起……卑职万万不敢……实在是巧合，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