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季秋 作品

第505章 李纲再来(第2页)

“供奉此言,方见真心。”李纲正色道,“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深,孙武此言,供奉身体力行之。纲佩服。”

他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道,“如今禁军中,若能多有几位如供奉这般体恤士卒的将领,何愁军纪不肃,战力不强?”

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引向了军制。刘然目光微动,心知这才是李纲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叹了口气:“禁军……情况复杂,非边军可比。在下入京日浅,不敢妄议。只是在提举教阅所这些时日,观京营将士操练,确与西军有所不同。”

“哦?有何不同?”李纲顺势问道,神态关切,仿佛只是纯粹的好奇。

“京师繁华之地,将士们……心思活络些,也是常情。”刘然斟酌着词句道:“且禁军各部,渊源深厚,盘根错节,许多事,非一腔热血或一纸军令能轻易改变。若要如西军一般如臂使指,恐需时日与方法。”

刘然再次强调:“此乃在下一点粗浅观感,未必准确。如何革新,还需朝中诸公深谋远虑。”

李纲颔首点了点,继而追问:“然则供奉前日面圣时,曾言及促进禁军与边军交流历练之策,想必对此已有深思?不知供奉认为,此策若要推行,最难之处在何处?”

他问得十分恳切,仿佛真心求教。

刘然沉默片刻,答道:“最难者,莫过于人与利二字。交流军官人选如何遴选?方能确保其才堪用,而非成为权贵子弟镀金之阶?两地将士待遇、赏格如何平衡?方能不致引发矛盾,寒了边军之心?京师与边塞水土迥异,后勤保障如何跟上?方能不让交流之士卒非战斗减员?”

他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个个切中要害,实实在在,完全是从军事实务角度出发,丝毫不涉及朝堂党派之争。

李纲听得目光炯炯,抚掌道:“供奉所虑,句句皆是关键!确是如此!若不能解决好这几处,良法美意,恐反成害军之策!”

他心中对刘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此人绝非空想家,其策是建立在深入了解军队实际运作的基础之上的。

“故而在下才说,此事千头万绪,需从长计议,谨慎推行。”刘然继续谨慎道:“万不可因一时心急,或为其他考量,而仓促行事,遗祸无穷。”

李纲深以为然,叹道:“供奉此言是也。只是如今朝堂之上,急于事功者众,能如供奉这般沉下心来虑及细微处者,少矣。”

两人又就一些军事细节探讨了许久,从马匹驯养到军械维护,从不同地形下的阵势变化到士卒的心理疏导。

李纲发现,刘然不仅精通战阵厮杀,对军队管理的方方面面竟都有涉猎,且见解独到,许多想法令他这自诩熟读兵书史册的文官都觉豁然开朗。

而刘然也察觉,李纲虽无实际带兵经验,但不愧是能够名留史书的人,其洞悉的目光确实非寻常人能比。

茶过三巡,李纲见时机差不多,便起身告辞:“与供奉一席谈,胜读十年书。今日叨扰已久,纲该告辞了。”

刘然真诚道:“李先生哪里话,能与先生论事,是然的荣幸。先生若不弃,日后常来坐坐。”

李纲笑道:“定然叨扰。只望供奉莫要嫌纲聒噪便是。”

他走了两步,似忽然想起什么,状若无意地低声道,“对了,昨日回去后,偶遇一旧友,在户部任事,言及如今太仓虽看似充盈,然各地支应浩繁,隐忧实多。尤其是……东南漕运,近来似乎颇有些不顺畅。”

刘然面色不变,只微微颔首:“多谢李先生提点。粮草乃军国之本,确需时时留意。”

李纲见他领会,便不再多言,拱手离去。

送走李纲,刘然独自站在廊下思索。

李纲的再次到访,以及这番看似闲谈实则充满试探与信息交换的对话,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汴京朝堂的波谲云诡。

其人或是郑居中所派,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但已开始尝试接触和引导他了。

而李纲,无疑是他们选定的桥梁。

而蔡京那边……自那日面圣后,除却赠送礼物之外,倒是无任何动静。

“粮草……漕运……”刘然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

他能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被卷入这巨大的漩涡中心。

随后刘然深吸一口气,已身处其中,便唯有冷静应对,借力打力。

不过此外,还得收集更多信息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