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子姜血鸭的晨儿 作品

心脏里的梧桐落叶(第2页)

林砚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不想打断苏念此刻的思绪。他听见苏念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阿遇,你说薄荷能提神,可为什么我闻到它的味道,就会想起你浑身的消毒水味呢?”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林砚的心上,他突然意识到,苏念对阿遇的思念是如此之深,即使过了这么久,那份情感依然如影随形。

那天下午,苏念突然提出要回梧桐巷看看。林砚陪着她一同前往,当他们来到那座老房子前时,发现门锁己经生锈了。苏念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梧桐叶钥匙,然而她的手却像风中的落叶一样颤抖着,怎么也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

林砚轻轻地从苏念手中接过钥匙,当他触碰到钥匙柄时,他发现内侧竟然刻着一行小字:“念,等我回来。”这行字虽然微小,但却深深地刺痛了林砚的眼睛。

打开房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积着薄薄的灰尘,但一切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每一只千纸鹤的翅膀上都写着字,林砚拿起其中一只

,只见上面写着:“念,等我出院,我们一起去看海。”

苏念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说:“这是阿遇住院时折的,他说等攒够一千只,我们就去看海。”

林砚的思绪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回忆所淹没,七年前的那场车祸如电影般在他眼前闪现。那场惨烈的事故,让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据传闻,当时沈遇为了拯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女孩,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却不幸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飞。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心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当场不治身亡。

林砚凝视着苏念颤抖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哀伤。他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苏念总是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因为那张画纸承载着她无尽的思念和回忆。

在她的眼中,画纸上永远停驻着那年夏天的阳光,那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仿佛是沈遇的微笑;画纸上还停着那个穿着海魂衫的少年,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然而,更重要的是,那张画纸也永远停着那个再也无法兑现的诺言,那个曾经让苏念充满期待的未来。

“他走的那天,手里紧紧攥着半支水彩笔。”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缓缓地从颈间摘下那条银链,小心翼翼地打开吊坠,里面藏着一张己经褪色的合影。

照片上的沈遇笑容灿烂,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年轻而俊朗的轮廓。而站在他身旁的苏念,也笑得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

“医生说,他在弥留之际,一首在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苏念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块阴影,宛如一朵正在凋谢的花。

林砚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指尖触碰到她脸颊时,他感受到了那股滚烫的温度,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燃烧的痛苦。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婚礼那天,当苏念微微偏头时,他瞥见了她后颈处那块淡淡的疤痕,宛如一片坠落的梧桐叶,静静地栖息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原来,有些伤口,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都永远无法真正愈合。它们只会在时光的磨砺中,慢慢地结痂,成为心口上一颗永远无法抹去的朱砂痣,每当触碰,都会引发一阵刺痛。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把我当成他的影子。”林砚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但这句话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苏念的心上。

苏念猛地抬头,目光与林砚交汇,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无奈和痛苦,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但我宁愿做这个影子,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林砚的话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进苏念的心底。

苏念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苏念看到林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钢笔吊坠。

“这是我学建筑时用的第一支笔,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画出新的风景。”林砚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坚定。

苏念接过那个小盒子,手指触碰到钢笔吊坠的瞬间,她似乎能感受到林砚曾经握着这支笔的温度。

那天傍晚,梧桐巷的风轻轻吹起,带着一丝凉爽的气息。苏念站在老房子的窗前,静静地看着林砚在楼下给薄荷浇水。阳光穿过叶片,在他的肩头洒下细碎的光斑,就像撒了一把星星。

苏念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吊坠,突然有一种冲动涌上心头。她拿起画纸,笔尖落下,第一片梧桐叶的轮廓在纸上渐渐清晰起来。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苏念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手术。在手术前的那个夜晚,她静静地坐在床边,手中紧握着沈遇的日记,仿佛那是她与他之间最后的联系。

苏念缓缓地打开日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承载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时光、争吵的瞬间,以及无法言说的遗憾。

最后,她在日记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日期是七年前的七夕,座位号是 13 排 14 座。这张电影票似乎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某种约定,而如今,这个约定却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

苏念小心翼翼地将电影票夹回日记里,然后把整个日记交给了林砚,嘱咐道:“替我保管好,等我回来。”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

林砚接过日记,感受到了苏念对这份回忆的珍视。他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只见沈遇用颤抖的笔迹写着:“小念,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秋天的梧桐叶了。”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林砚的心上,让他不禁为苏念和沈遇之间的爱情感到惋惜。

手术的日子终于来临,苏念被推进了手术室。林砚站在手术室外,心情异常沉重。他紧紧攥着苏念的钢笔吊坠,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她有关的东西。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砚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虑愈发强烈。他想起了苏念昨天说的话:“其实我早就不怪阿遇了,我只是怕,怕忘记他的样子。”这句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让他更加担心苏念的手术是否能够成功。

凌晨三点,医生摘下口罩:“我们尽力了。”林砚走进病房时,看见苏念枕边放着那支钢笔,笔尖还沾着未干的蓝色颜料,像片永远不会凋零的梧桐叶。她的手心里攥着枚银链,链子上“sy”的刻痕己经被体温焐得发亮。

又是一年秋天,梧桐巷的风里飘着桂花香。林砚坐在老房子的阳台上,翻开苏念的画册。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画,画面中有两个少年,一个穿着海魂衫,一个穿着白衬衫,他们站在梧桐树下,风扬起他们的衣角,远处是片蔚蓝的海。

他掏了掏兜里的薄荷糖,一放进嘴里,那清凉的味道就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好像又看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抱着作业本从巷子口飞奔而过,发梢拂过他的青春,留下一抹永不褪色的蓝。

梧桐巷的风停了,可有些故事呀,就像那风儿一样,永远在记忆里欢快地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