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摇摇欲坠(第2页)
“所以这李沘被贬斥,讥讽权臣只是个借口。”
韦雪点点头,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的种种乱象,大唐表面的荣光已经千疮百孔,一个李沘只不过是一枚良币被众多劣币驱逐的案例而已。
韦见素确实没有派人追踪韦雪,而韦雪分析的也分毫不差,因为长安的明争暗斗已经让这位兵部尚书分身乏术。
“还没有找到韦雪的踪迹?”京城的兵部尚书府里,韦见素正在询问君子卫的老二。
“曾在渭南县有过二小姐的消息,不过渭南县发生兵乱,混乱之中便断了线索。”
“胡闹!”
“属下再多派些人手去查!”
“罢了,现在没时候浪费在那丫头身上,我即刻上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命全体君子卫随时候命。”韦见素叹了口气道,原来他此刻的心思全在安禄山身上。
安禄山自从京师归返范阳后,朝廷有使者来时,总是称病不出迎,盛陈武备,然后出见。三月,玄宗命给事中裴士淹宣慰河北。裴士淹到范阳后,二十余天才得见禄山,但不修人臣之礼。裴士淹立刻将此消息传回长安,无奈玄宗皇帝依然不信。
“圣人是不是着了魔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安禄山那厮会造反。”今日早朝之上,杨国忠呈上的就是裴士淹的奏表,无奈玄宗听完只是挥了挥手便退朝了。
退朝后韦见素跟随着杨国忠来到翰林院,一路上杨国忠瞋目切齿,韦见素也只有唯唯诺诺,亦步亦趋。
“举报安禄山包藏祸心的也不止裴士淹一人,监察御史储光羲也曾多次上书,圣人一样不肯采纳。”韦见素自从之前在皇帝面前举荐太子领兵西征而得罪了杨国忠之后,现在在杨国忠面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我听说储光羲还写了诗?”
“是的,我记得其中有两句‘大军北集燕,天子西居镐。翰林有客卿,独负苍生忧。’天子看到之后还颇为不悦。”
“圣人也不是无动于衷,换做前几年,有任何人敢说安禄山的坏话,圣人早就把他送给安禄山砍头了。”
“大人说的是。”
杨国忠只是鼻子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韦见素。
“宰相大人高明远见,洞若观火,早就识破了安禄山的反骨,只是他一日不犯,圣人就不相信,我们总不能逼他反吧?”韦见素话里藏刀,一下说到了杨国忠的心坎了。
不过杨国忠老奸巨猾,并不接话,而是冷笑一声道,“韦大人,据说京畿一带最近流民广布啊。”
“长安阴雨连绵数月,粮食价格飞涨,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雨灾不是已经归咎到京兆尹李岘头上了嘛,韦大人莫要忘了,还是你弹劾了李岘,圣人才把他贬去了长沙。”
韦见素不敢接话,弹劾李岘分明是杨国忠的意思,只因李岘不愿依附。这李岘乃皇室后裔,太宗玄孙,吴王信安郡王李祎之子,如果不是杨国忠授意,韦见素哪有胆量弹劾。
“我怎么听说现在长安城里的百姓们都说:‘想使米粟贱,莫过追李岘。’这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去,韦大人难辞其咎啊。”
杨国忠这是在给韦见素下马威,逼着他就范。
“还请宰相大人示下!”韦见素也不装了,请杨国忠明示,自己照着办便是。
“大唐盛世荣光,四海升平,圣人七十寿诞降至,民怨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去,你我做宰相的罪责难逃,现如今必须要把矛盾转移到安禄山身上。”
“钦天监说,彗出柳度,光茫烜赫,主兵疫之灾,昭示天变。”
“这不是正好!”杨国忠冷笑了一声。
“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坐实了安禄山造反的证据,让他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
杨国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缓和的神情,回过身来面对着韦见素说道:“为圣人分忧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我知道韦大人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当得此重任者,非大人莫属。”
“下官惶恐,定当尽心竭力。”
“听说高内侍近日和大人走的很近啊。”杨国忠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却换了个话题。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韦见素又冒了一身冷汗,紧忙唯唯诺诺的说道:“下官哪敢私交内侍官,高力士那都是传圣人的意旨。”
韦见素拿出了皇帝做挡箭牌,杨国忠也不便发作,其实他和高力士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但前有南诏战事吃紧,杨国忠却却谎报军情,隐其败状,以捷上奏,更发兵讨之,前后死者近二十万人。玄宗曾对高力士说:”我现在年老,把朝事付给宰相,边事付于诸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高力士听后说:“我听说云南兵多次败唐军,边将又拥兵太重,不知陛下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发,局势将不可收拾,不可说无忧。”后有水灾之事,杨国忠一直隐瞒不报,高力士却在玄宗面前直言:“自陛下把大权假于宰相,因为赏罚无章,以至阴阳失度,所以群臣不敢直言。”高力士是皇帝身边的人,说的话又都滴水不漏,杨国忠是他是又恨又怕。这次太子领军出征的事情,他也摸不清是太子和高力士的想法,还是皇帝自己的意思,所以对于韦见素的提醒点也只是点到为止。
高力士、杨国忠、安禄山,李隆基最宠信的三个人,相互之间却是勾心斗角,水火不容。这可能是爱玩权力平衡术的玄宗皇帝最想看到的局面,但他也最终将会被他的弄臣们埋葬。
韦见素回到府上,立刻命君子卫包围了安禄山在长安的宅第,走这一步棋,就是为了逼着安禄山造反。既然是倒逼安禄山谋反,那么在他真正谋反之前是不能出动正规军队围剿的,派君子卫行动在此时无疑是最适合的选择。安禄山虽然已经回了范阳,但长安的府邸里还是留有不少的幕僚宾客,拱卫司的人自然也是守卫森严。于是在安禄山府上,两方人马杀了个血雨腥风,最终君子卫还是捕获了安禄山的门客李超等数人,送往御史台狱,密杀之。禄山长子庆宗因尚皇室女荣义郡主,供奉在京师,遂把此事密报禄山,禄山害怕,反心更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