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乃孟 作品

第19章 瓦官寺(第2页)

“雁度秋色远,日静无云时。客心不自得,浩漫将何之。

忽忆范野人,闲园养幽姿。茫然起逸兴,但恐行来迟。

城壕失往路,马首迷荒陂。不惜翠云裘,遂为苍耳欺。

入门且一笑,把臂君为谁。酒客爱秋蔬,山盘荐霜梨。”

白衣人念着诗,突然从身边的大树上折下一个树枝,舞了起来。乐山初时有些警觉,渐渐的却陶醉在白衣人的身姿里。

乐山也说不上白衣人是在舞剑,还是在舞蹈,亦或仅仅是酒醉之后的失态,然而一招一式似又蕴藏着妙不可言的武功。

“他筵不下箸,此席忘朝饥。酸枣垂北郭,寒瓜蔓东篱。

还倾四五酌,自咏猛虎词。近作十日欢,远为千载期。

风流自簸荡,谑浪偏相宜。酣来上马去,却笑高阳池。”

白衣人一边舞剑,一边不忘吟诵他的诗词,原来不仅仅他的诗词狷狂,他的剑法在酒意中也是那样的狷狂不羁。

“郎君好剑法!”乐山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哪有什么剑法,这是草圣的书法!哈哈哈!”白衣人放声大笑。

“草圣?”乐山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草圣,诗仙,什么画圣,剑神!都不如这酒狂人啊!”白衣人的笑声渐渐变得凄凉,手中的树枝居然硬生生的断在半空。

就在乐山看的发呆的时候,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声呼啸,声音不响,但在寂静的清晨里就显得特别的刺耳,凭借多年办案和行走江湖的经验,乐山知道有事情发生,今夜可真够热闹的。

“此地乃是非之地,郎君不宜久留!”乐山飞身而去,只留下素衣人在原地,对着已经空了的酒葫芦兴叹。

经过这些的历练,乐山不仅剑法和内功有了精进,为了追捕案犯,轻功更是突飞猛进,没有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到了声音发出的地点。此时四周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但依然无法抹煞曾经发生过血案的现场。树林里一片狼藉,树枝被砍断了不少,树叶也被内力震落在地面,四处是混乱的脚印参杂着斑斑的血迹。乐山观察了一下,打斗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受了重伤,并且离去不久,跟随着血迹,乐山迅速的向山腰飞奔而去。

山腰的一块巨型岩石底下,果然有三个人正在交手。乐山展目一看,月色中隐隐约约的竟是昨日酒肆里的那个头陀。另两个影子正举剑上下飞舞,将头陀困在当中,头陀背靠巨石,勉强将手中的禅杖轮成一圈,将二人封在了身外。

“住手!”乐山一声呵斥,纵身跳在了巨岩之上,止住双方。

正在打斗的三人被此呵一惊,两个影子停了下来,原来是两个黑衣人。头陀一手撑地大口的喘气,嘴角流出血来,明显身负重伤,且体力不知。

“此乃江宁县管辖之地,我乃江宁不良人,何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江湖中事,你一个小小的不良人,我劝你少管闲事。”黑衣人垂手而立,冷冷的说。

“跟我回衙门再做理论。”

“呵呵,你找死!”两个黑衣人不由分说提剑就上。

李乐山不得已提起自己的钢刀,那钢刀刚刚被折弯,被自己用了掰了回来,显得不伦不类。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这些年虽然对青城十三剑已经有了深入的领悟,但是乐山从来不曾使用。甚至为了防止别人的怀疑,兵器也不用宝剑,而是特意让工匠打造了一把长三尺、宽两寸的薄刃佩刀,以刀代剑,再夹杂少林功夫,让人不易识别。

黑衣人的武功并不是很高,但是一个刚猛、一个阴柔,相互配合却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这些花招在乐山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手腕翻花,其中一个人的剑已经被乐山的刀锋粘住,顺势一抹,那人一个踉跄从山石头上跌下。另一个黑衣人见势大怒,挥剑自下而上,直抡乐山的头顶,乐山嘿嘿一笑,侧身飞起,轻松了躲过了这一剑。黑衣人攻击落空,举目找人,乐山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头顶,脚尖一点对方的肩膀,内力释放出来,黑衣人被震的从半空跌落,砸在地上。

几人酣斗之际,不远处的崖壁上却有另外一个身影正在冷眼观瞧。只见此人也是一席黑衣,轻纱遮面身材纤细,掩在薄雾之中,玉立亭亭。顺着此人的眼神看去,乐山已经将对手压制。

两个黑衣人感觉不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不良人武功如此高强,二人打起精神联手再上。怎奈李乐山的武功远远高于二人,如果不是手下留情,早已要了二人的性命。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碰撞,他们的兵器断的断、飞的飞。二人互视之下,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逮,想逃。”乐山收刀向前想要拦住二人的去路。

“官爷小心!”一直靠在一旁的头陀突然大喊,与此同时,两个黑夜人手按绷簧,从袖口各飞出几样东西。乐山心说不好,一个旱地拔葱,脚下的草地被类似火药的东西砸了个稀烂,一阵呛人的烟雾之中,飕飕飕,三枚梭子镖迎面而止。“好卑鄙!”乐山心头一怒,长刀一挥,三枚飞标尽数挡回,只听雾色中哎哟一声,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烟雾渐渐散去,乐山一个箭步跳上前去,发现地上倒着一人,而另一人已经不知踪影。乐山俯身揪起他的衣襟,定睛观瞧。

说是黑也不尽然,暗黑中夹杂着棕红,面料考究,手感柔顺,这样乐山的脑海中立刻跳出几个字:『君子卫』。撕下黑衣人的面罩再看他的脸,却很平常,三十多岁,一副多年行走江湖的狡诈,此时他嘴角流出黑血,已经奄奄一息。

飞镖并没有打中要害,一定是镖上有毒,好狠毒的手段,乐山摇了摇头,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你…你…”毒性很烈,黑衣人已经神志不清。

“哪里能找到你的同伙?”眼见已经没的救了,乐山只能尽可能的希望多得到一些信息。

“主人不会放过你的。”这是黑衣人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就咽气了。

“死不悔改。”乐山丢下他,立刻回来查看头陀的伤势。

头陀伤的很重,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乐山将其扶起,背靠大石坐了下来,用手点住了他几处穴位,暂时止住了流血。

见此情景,一直躲在石壁后面冷眼旁观的第三个黑衣人皱了皱眉,转身飘然消失在树林之中。

“大师,我们立刻下山医治,性命当无碍。”乐山一边帮头陀止血,一边说道。

“谢谢施主救命之恩,不知施主如何称呼。”头陀喘息一阵之后,渐渐恢复了气力。

“我是江宁县的不良人,你叫我李乐山就行了。这些追杀你的是什么人,你们有何仇怨?”

“他们恐怕就是『君子卫』。”

“『君子卫』?”

“对,就是最近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组织,他们的名字叫『君子卫』。”

“我也略有耳闻。”

“他们这次来江南定是要找茅山赵归真,赵老爷子的晦气。”

“赵天师?”

“施主也知道赵老前辈?”

“我乃江宁县不良人,茅山赵天师的名讳自是听过,这帮人为何要找他的晦气?”

“这贫僧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又如何断定他们就是要找赵天师呢?”

“我本是来参加茅山九皇会的,刚才那两个贼人不知在何处得知我有法会的请帖,上来就要抢夺,我想他们定是要拿着请帖混入茅山。”

“赵天师仙踪难觅,混入法会也未必找的到他老人家啊!”

“官爷有所不知,这九皇会是上清派每年最重要的法会,历年都是由宗师李含光亲自主持。今年李天师被玄宗皇帝诏征进京,这才由许久不曾露面的赵天师代行斋醮。”

乐山明白了头陀的意思,如果这帮人不是专门为赵归真来的,不必挑这个时候。

“请帖还在嘛?”

“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乐山闻言立刻来到那个死去的黑衣人身边,搜索了一番,却未能在尸体上发现任何请帖,想来是被那个逃跑的人带走了。

“法会是什么时候?”乐山回到头陀的身边问道。

“九日后。”

“我们先下山治伤,尸体我稍后再来处理。”乐山将头陀搀扶下山,找到官府指定的医馆,一大清早将医生从床上拉起,为头陀疗伤。在看到情况相对稳定之后,才转身拔脚又向南山而来。

回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地上的血迹犹在,但是尸体已经没了影踪。乐山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没有飞镖,也没有任何足迹,明显是有人做过了手脚,这帮人干事很有经验,乐山失去了唯一的线索。

太阳斜刺过来,透过斑驳的林木,洒在乐山的脸上,乐山抬起头望了望这看似平静的世界,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想躲也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