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哥 作品

有人来接我回家了,虽然只接了一半(上)

有人来接我回家了,虽然只接了一半(上)戳破一个人的美梦是很残忍的,尤其在他为那个梦几乎付出一切、还要假装对给他画大饼的人的欺骗视而不见之后。

所以我走出地洞,其实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我的想法付诸行动。

我和李芳雨说很快,其实就打了两个烂主意:第一,他本身作为行尸就见不得人,我要让他在宫里更见不得人,他才会跟我走;第二,孔子是说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为做君主的要像君主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但我觉得齐景公听了之后回答的那句话才是重点:“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意思是说,假如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虽然有粮食,我能吃得上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

作为臣子,李成桂谋朝篡位,是乱臣贼子。

而作为父亲,李成桂不断让自己的嫡长子李芳雨刺杀政敌,甚至让他假死以庇护李朝国祚,并在广封Cx开国功臣、立最小的儿子即“京妻”康氏所生的李芳硕为世子期间,将真正为他豁出命去的嫡五子李芳远派去祭告李氏四代先祖的陵寝,摆明了排挤“乡妻”元配韩氏所生的儿子,全然不复当年知道16岁的李芳远登科之后“拜阙庭,感极流涕”的自己。

两年前,也就是1392年李成桂建立Cx王朝的时候,小儿子李芳硕才10岁!小娃娃是什么良才美质?又为建国立过什么功劳?

啊,越想越火大!这跟偏心的徐宗贤有什么区别?!我蹲在假山的缝隙里气得“呼次呼次”喘大气,就算知道不该联想,也连觉都没睡好,脑补了很多李玉身边突然冒出无数私生子的画面,我在想象中说了好多好多决绝的话,吼到声嘶力竭那种。

天一亮我就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腰背和手脚,走下阶梯,去见李芳雨。

星星灯被他挂在了地洞顶端的气根上,还亮着,一闪一闪,而他以双手托头的姿势平躺着看,目不转睛。

“你眼睛干不干?”我问。

“才一个晚上,你就想好了?”没在意我的问题,他问。

“嗯。”

“怎么说?”他将脸转向我。

我正色道:“接下来我要和你坦白了。”

“嗯?”他撑起上半身,衣衫又往下滑落些许。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从几百年后来的,所以我知道今后发生的事,至少是你父王和你弟弟们的事,因为历史是必修课——虽然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说,“历史上,你的同母弟弟李芳果和李芳远是当了王,但不是你父王给的,是李芳远替自家兄弟两个抢的。你明明知道你父王连开国功臣的名录都不肯让他进,为什么还心存幻想?‘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王权之下哪有父子亲情?这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他似乎无视了那几个姓李的,只问我:“几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被他硬转话题的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他,“几百年后,除了零星几个把王当象征意义上的吉祥物供起来的国家,已经没有王了,连宗族都没有之前的凝聚力,家庭分工也不再是‘男主外,女主内’,谁都可以参加工作,女孩子也有继承权。”

他下了床,随便拍了拍身上落的灰:“那人们如何治理国家?”

“没有王,还有官,百姓们自己选举出来,让他们代表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为自己争取权益。”

“那还有战争吗?”

“有。局部战争一直没有停止过。”

他走到地洞中央,任凭还没有那么猛烈的几束朝阳的光亮照射到他的脸上,“嗞”声一起,烟丝初现,我就把他一脚踢回了石床:“你干什么?”

“疼痛能使我感受到我的存在。”他被我踢得四仰八叉,却也没改变自己的狼狈姿势,声音里也没什么不满。

“……我受够了。”我说。

“啊?”他诧异地望向我。

“从小到大我跟人讲道理从来都没用。李芳雨,我今天要当个大恶人。”说罢,我施展“法天象地”,一头顶穿地洞、顶碎假山,在工曹、工匠、民夫和王宫守卫等人或目瞪口呆或惊慌逃窜中现了身。

被我塞进肩头蓬松的白发间、耳后处躲避阳光的李芳雨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就让白毛鬼的名声遗臭万年吧。”我说。反正瞎取的。

零星的箭羽射到我的毛毛上,被我轻轻晃动身体卸掉了力,憾然掉落。

也有射向我的眼睛的,被我赶蚊子一样挥开。

我像小时候踩蚁xue那么恶劣地把地洞踩了个稀巴烂,只剩深坑,又去没人施工的宫殿把房顶给人端了,抽出梁柱放在地上当棍儿弹,攻击目标是另一处宫殿。